卫景朝抬头看她,似乎忘了如何反应。
孟与馥垂眸:“那会儿我和五城兵马司江大人正在曲江池下游垂钓,见有人漂过来,便央求江大人把她捞了上来。但沈柔哀求我,让我送她走,我便没有告诉你。”
她说的详细,有理有据,很是可信。
卫景朝几乎是瞬间从榻上弹了起来,嗓子里跟堵了棉花似的,半晌硬撑着开口:“她现在,在哪儿?”
孟与馥垂眸,摇了摇头: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我捞上来的,还有沈元谦。”孟与馥轻声道,“他们兄妹两个一起走了,我不知道去了何处,没有问。”
卫景朝脸上,呈现一种又哭又笑的奇观。
嘴咧着笑,眼睛里落着泪,脸上的肌肉似乎不知道是该随着眼睛走还是随着嘴巴走,奇形怪状地牵扯着。
连嗓子里的声音,都像是破风箱里发出的呜呜声,稀碎的,不成音调。
他几乎是赤着脚下了床,就要喊人去找沈柔。
可是一张嘴,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,激动地几乎要哑掉。
孟与馥看着他的背影,轻声道:“你不要急着高兴。她走之前与我说,不想再见到你,求我替她保守秘密。”
“景朝。”孟与馥叹口气,叫出这个已经许久没有喊过的名字,“你伤透了她。”
卫景朝的背影又僵又直。
半晌后,他缓缓道:“我知道。”
“所以我要把她找回来,好好补偿她,好好爱她。”
孟与馥不知道在想什么,骤然笑了声,笑声中带着讥讽,“你这样自负,难怪会酿下大错。”
“卫景朝,若你不是我弟弟,今日便是病死在这里,我也不会管你。”
卫景朝回头看着她,眼底泛起一丝哀求,就像数年前那个跌落池塘的幼童,哀求地看着她,“阿姐,你帮帮我。”
他那双眼睛,从来都冷冷的,深邃地叫人不敢逼视。如今面对信任的姐姐,却软了神态,可怜至极。
孟与馥心下不忍,道:“你先让人下告示,找到她,再说其他的。”
卫景朝抬头:“我可以找到她,不用告示。我去查……”
孟与馥恨铁不成钢的瞪他:“怎么,你是准备用你的权势,找到她,逼迫她,给她一个惊喜?”
惊喜两个字,真是充满无尽的嘲讽。
卫景朝心里难受,哑声道:“可是我怕告示一贴,她看到了,会跑。”
孟与馥叹道:“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。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。她那样聪明,不会跑。你只管下你的告示,总要让人先看到你的诚意,才好说其他。”
卫景朝从未如此听话过,慌张地铺了纸,提笔匆匆写下一篇短文。
孟与馥看了一遍,猝然叹口气,道:“就这样吧。”
他所写,并非传统的告示,反而像是一篇剖白心迹的文章。
她的心,随着这篇文章,变得又酸又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