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晏然感受了下衮冕的重量,觉得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,起码帮她的诸位前任们大大降低了偏头痛跟颈椎病的困扰。
天子出行,公卿在前为引,属车八十一乘,两侧禁军林列如羽,浩浩荡荡,像是一条在建平城内外环绕的游龙。
登基流程虽然复杂,不过每个步骤都有礼官帮忙掌控,整个流程下来,温晏然除了走路外,就是拜了拜苍天跟温氏的历代先祖,并把一篇礼部写好的祭天文给扔进鼎里焚烧。
按照惯例,温晏然应该由国师送往最高处,然而在离顶点还有五步时,她扶着温惊梅的手稍稍用力,后者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,由天子一人走完了最后一程路。
高台上,温晏然缓缓转过身来,隔着珠旒俯视着立于阶下的大臣们。
她并不恐高,但此刻却有种酒后微醺的眩晕感。
光看眼前的景象,谁能想得到大周已然天命将尽?反而会产生一种天下权柄尽在掌握中的错觉。
大典已近尾声,礼官正在诵读温晏然继位的恩赦诏,封赐大臣,并高声宣告次年建元时的年号。
随着最后一句话音的落地,所有大臣都俯首于地,向天子行大礼,温晏然感觉在这一刻,偌大的天地间似乎只有自己一人立足,她一动不动地站着,额前的珠旒在四周如山的颂声中,微微晃动。
此时没人会直视温晏然,更不会注意到天子的视线有片刻偏移——空中只有她一人能看见的半透明系统面板上,“登基为帝”四个字慢慢变红,然后集体上移一格,原来的位置上替代出现了“建平内乱”四字。
*
宫道上,几名小內监正在扫雪。
他们负责栖雁宫这片地方的环境维护,闲聊时也常以被皇帝留在宫中的那些宗室近亲为话题。
在国丧过去后,温晏然没有立刻将宗室们放出,而是又留着好吃好喝地住了几日,末了亲自给宗室们指定新的住所,用的理由是禁军中卫统领叛乱,建平有些不稳当,住的靠近皇城一些,也比较安全。
倘若说这句话的人不是皇帝,多半会得到“既然叛乱的是原中卫统领,那不是离皇朝越远才越安全”的吐槽。
寻常的近支宗室被放出,但十一皇女跟十三皇子因为年龄小,温晏然有意将两人留在宫中,纵然是身为国师跟温氏同族的温惊梅,也没理由奏请皇帝将这二位殿下放出宫开府。
温晏然倒没用对待那位便宜七哥的态度来对待妹妹跟弟弟,还亲自去瞧过他们,又关心了下两人的衣食,算是表明了自己不打算苛待异母手足的态度。
叛乱的事情刚过去没两天,纵然皇帝表现得多疑一些,对宗室严加约束,大臣们也无话可说,而比起近支宗室的待遇,他们还有更要紧的事情需要讨论。
温晏然目前经常使用到的办公地点有两个,一个是西雍宫前殿,这个地方因为连着她的寝宫,所以主要用来跟心腹重臣讨论政事,另一个是合庆殿,是大周常朝的主要举行地点。
每天天色未亮时,温晏然就得被女官从床上薅起来,洗漱完毕后,再乘车辇抵达合庆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