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他现在在她身旁,肯定毫不犹豫将她捆绑起来,然而不可能,两人间高低隔了太多,他已经控制不住她。
蔚茵噗嗤笑出声,摇摇手里酒壶,继续往上爬,视线扫过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些侍卫。
已经是最后一层了,一点点的地方,栏杆也很短,台子上落满了雪,滑不溜秋。
傅元承只能眼睁睁看着,不敢让人冲上去:“阿莹听话,快下来,今日年节,我说过带你回家的。”
他劝着,声音温和却又染上微颤,那张一直掩藏很好的脸撕开裂缝,像是在哄一个孩子。
“回家?”蔚茵笑起来,软软的嗓音带着悲戚,随后摁着栏杆探出半个身子,“陛下,是在叫臣妇?”
她浑身发抖,手一松,那把酒壶脱手而出,在风雪中坠落。
“啪”,瓷片在傅元承脚边散开,崩进雪里,溅到了他斗篷的一角。
他怔住,细长的眼睛泛红。四个月了,他以为的重新开始只是他以为,想留住的那些终究是虚幻,给她编织的网已经被她挣开,满目疮痍,破碎不堪。
她找回了记忆,知道了过往,那些以前所做的再无法遮掩,明晃晃摆在那儿。
她不会下来,她即便爬上一条死路也要逃离,她恨他!
傅元承双肩绷紧,面色灰败难看,抿紧的薄唇难掩狠戾。
原来,这三个月平静的美好,只是他骗来的,还妄想着会继续下去……
“跟我回去!”他的发被扬起,再次看去她。
蔚茵抬手抹了一把脸上泪痕,仰头望去远方:“哪有什么家?我不过是陛下的战利品,折断翅膀的笼雀!”
是啊,他从来不是什么恩人,他想套住她,因为心里的那份偏执,宅子,手镯,蛊药……这就是他给她的。自始至终,她何曾欠过他什么?没有,她不欠他的。
她抬脚踩上栏杆,累赘的衣裳绊了一下,差点儿一头栽下去。
“阿莹,”傅元承摇头,再不见昔日的冷静,乱着步子在塔下挪动,“你下来,我什么都答应你,好不好?”
蔚茵摇头,不再回应他,身子摇晃着攀上栏杆,脚底着力在那半掌宽的木栏上。风刮着衣裳,猎猎作响。
大雪漫天,远处焰火腾空升起,金色的花朵绽放,将她的身影映亮,转瞬又暗淡下去。
傅元承慌了。他可以机关算计,操控朝堂,让圣上禅位,可面对一个小小的女子,居然已经掌控不住。他想和她好好地开始的,是哪里错了?
她曾经答应他会嫁给他,不是吗?
“阿莹,你敢跳我便杀了所有人陪葬,这里的,陈家的!”他眼尾泛红,声音冷戾。
蔚茵眼波微动,最后看了眼底下的人,脑中闪现着与他的过往。最终高扬起头颅,映着北面刮来的风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