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老寿星穿深红用黑绣线的团蝠圆领袍,须发灰白却精神矍铄,金刚怒目一派武将的威仪。
薛邵抬眼见梁国公终于来了,起身抱拳行礼,却不发一言。
“薛邵!”
梁国公嗓音年迈但浑宏,他在主座落座,“BBZL你拉一车尸体来,是想暗示我也快了,还是想我被你气死当场?”
薛邵重又坐下道:“国公爷误会,那些尸体是我在曲州遇到的一点插曲,本该直接送去北镇抚司,但我看时间不够,怕怠慢您的七十大寿,便决定先到梁国公府赴宴,再让手下人把车拉走。”
他掸掸染血的袖子,“您看,我总不至于自残骗您。”
梁国公本来还沉得住气,叫他这么一说,眯起了黄浊的眼睛。
“剑伤。”
不愧是老将军,这就看出了造成伤势的兵器。
他冷嘲,“我看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职位不需要别的能耐,换个命大的疯子一样可以胜任。”
薛邵笑笑没吱声。
梁国公喊来近卫,“给他拿套干净衣服来。”
薛邵兀自道:“谢国公爷。”
过了会儿,来了下人端茶送水,梁国公喝茶问:“去曲州办案为何还带着那个丁宝枝?”
薛邵刮刮茶汤,“我去曲州办案,她去曲州游玩,这两件事本也不冲突。”
“你就不能好好跟我答话?”
“国公爷,我这已经是按捺着语气在跟您答话了。”
又是良久的沉默。
“曲州的什么案子?”
“曲州知府窝藏阉党,我去将人提审进京。”
“尸体都是什么人?”
“死侍,是谁养的尚未可知。”
梁国公蹙眉道:“死侍?”
放眼朝堂,能豢养杀手死侍为其效力的人屈指可数,地位大约与死去的马志忠相当,若是有那么一人暗中阻挠,不就说明马志忠死后,其阉党势力说不定只是冰山上浮现出的一角。
这说明朝堂之中另有更大的一只鬼手。
此时干净衣服送了上来,是身清爽利落的琥珀色暗纹圆领袍。
薛邵起身当堂脱得只剩中衣,将衣服换上。
再转身,他轻笑着拱手道谢,低头不见眼神,只能见他唇边笑涡若隐若现,浑然是个高挑明朗的世家公子。
“薛邵。”梁国公道。
他循声抬眼,缓缓直起腰杆,颈部线条凌厉隐入圆领袍中,眼里野性难驯如同蛰伏虎豹,竟让梁国公生出自己果然垂垂老矣的哀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