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上的嫔妃中并没有她相熟的,这几个月里,多是去松鹤宫走动,一是想着让太后娘娘帮着女儿相看,二也是太子一直养在太后娘娘身边,她喜欢得紧,几日不见心中就惦记着。
乳母刚刚给小诺儿喂过奶,小诺儿正躺在床上吐泡泡,见她来了就对着她笑。
祝太妃看得欢喜,便顺口说道:“太子的性子当真是好,我还记得皇上刚这么大的时候,也是个爱笑的孩子来着,对着旁人丝毫不认生,见了谁都对着人家笑。”
“真的?”许秀听了,不由瞪大了眼睛。
她刚认识李渊的时候,他可是整天冷着一张脸,即便是现在,虽然对着她的时候笑容多了些,可也大都是淡淡的,她根本没办法想象他小的时候竟能笑得这样灿烂。
“可不是么,皇上没了生母,就……”祝太妃说了一半,才觉出有些不妥,掩饰般地咳嗽一声,“那时我刚入宫没多久,正逢家中兄嫂刚添了个女儿,我十分喜爱这样大的孩子,于是便时长去看望皇上。”
“皇上同我也有几分亲近,当初我还动了些心思,想要将皇上接到身边养着……后来先帝另给皇上择了一位养母,我入宫年份尚浅,只是在心里想一想,并没有真的去争什么。”
祝太妃说的淡淡的,心里却是很有些遗憾。
当年她确实曾动过心思,想要将这个他抱到跟前养着,可祝家却传了话来,叫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趟这浑水。
皇上当初十分不受先帝待见,若不是有桃花夫人照拂,只怕早就悄无声息地死在这后宫里面了。养了这样一个儿子,说不定什么时候,就会被他牵连。
祝太妃思前想后,觉得自己年纪这样小,即便没有将他收养在膝下,往后也定会有自己的亲生骨肉,便将这事放下了。
只是看着那见了人就笑的小娃娃,她实在是心疼,私底下便格外关照着几分,才没有让伺候的下人做得太过分。
有时候看着太后,她就会想起来当年,若是她没有权衡利弊,如今她是不是也能有太后这般大的造化?
可这些个心思也就只是一闪而过罢了。崇福病着的这些年,她苦闷中只能读些佛经开解自己,渐渐也明白了一个道理,那便是一饮一啄皆有天意,从前种下什么样的因,未来便会结出什么样的果。
她虽然因为祝家的叮嘱放弃了,可说到底,她心中不也是嫌这孩子的身世麻烦,所以才退缩的么?
当年那个王美人如今成了王太后,她却只能做祝太妃,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。
而也正是因为她散发出来的那一点善意,在皇上式微年少之时对他照顾了几分,所以他如今才回报了同样的善意,对她的崇福也多有照顾。
许秀不知道祝太妃这一会儿功夫便想了这样多,她只是笑着说道:“原来皇上小时候也是个爱笑的,现在这个性子,委实有些太过严肃了,连小诺儿都怕他。”
她心底微微有些酸楚,李渊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,才能让他从那样不谙世事的一个孩童,迅速就长成了将情绪心思牢牢遮住的少年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