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纤俯身回道:“陛下欲封亭侯为王,但亭侯以功绩不足婉拒,据说亭侯没要任何封赏,只求了一道没有宣读的圣旨,无人知晓其旨。”
没有宣读的圣旨,那就不成诏令。
沈婉想着,抬步往阶下踏去,忽问:“那他在何处?”
林纤抬眼忙瞥了她一眼,斟酌道:“女郎是想问亭侯会不会相送?”
“嗯。”
“陛下留他在太极殿,恐怕一时半会儿出不来。”
林纤说完,刚想开口劝慰,她却已经走远,风雪中只留下一句话。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书阁至太极殿的路,沈婉不知经过多少回,唯有这次让她觉得万般艰难。
她站在百阶之下,静望恢宏的宫殿,深吸了口寒气,抬步往太极殿前走去,每行一阶,就有官员对她行礼。
沈婉头次来到这里,还是因刘期传唤,那时朝中百官皆言她祸水,无人敬她。唯有一人敬她风骨,不想她受辱,拂袍跪于殿前,才换来今日百官尊敬。
急雪纷纷下,沈婉收起油伞,在同样的地方俯身而跪。
“婉,叩谢亭侯之恩。”
长阶下,牧仲再次拄杖前来,望着她身影叹了口气。
他亲为沈婉撑伞,轻道:“雪大,你也要当心身子。不必等他,我已同你父兄说好,你今日先和我归家收拾行囊。”
沈婉闻声,忙起身接过油伞搀扶他,“明公①怎来了?”
牧仲笑而不语,拍了拍她手,两人并肩下阶,往止车门方向前行。
“有时我会觉得,你与吾儿甚像。”
沈婉一时没能明白其意,“婉不敢与亭侯相比。”
“吾儿曾用修竹赞你风骨,但你在江陵城前,已为浮雪,你们怎能不像。”
牧仲说到此处,问她:“你猜那道圣旨,他所求何事?”
沈婉闻言,攥着伞柄的手逐渐泛白。
牧仲忽顿脚步,“是不知,不敢想?还是爱不能言?”
一席话,落入沈婉耳中,震得她肺腑生疼。
“好孩子,等他回来去见他。有时你也不能太像他,否则这平玄风雪,会伤你们两人的心。”
牧仲没再逼问,拄杖俯身道:“雪臣如此有我之责,但他……不能无你。”
沈婉忙回礼,哽咽道:“明公勿要这样言……我从未,从未想过离开他。”
*
牧衡从宫中出来时,夹道两侧落梅叠乱,七香车旁再不见熟悉身影,唯有奴仆等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