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沈婉,我们就要做到了。”
“嗯……是我们。”
沈婉说着,闻他身上的药香,逐渐泣不成声。
伏在他身泣哭,于她而言,是种失礼,然而牧衡却放纵着她。
直到她哭累了,他才开口,“沈婉,夜深了,我们歇息吧。”
“好……”
两人同躺塌上,牧衡仍将她搂在怀中,这是沈婉自幼以来,感觉到最踏实的一晚。
待到夜深人静,牧衡起身披衣,手持七星,一遍又一遍推演着自身性命,口中不断溢出血沫,然而天道却不肯给他答案。
他静坐良久,才踏出帐外,望着漫天大雪,叹出口酸热的气。
上天给了他病榻之躯,又让沈婉出现,他多期盼这时无雪,企图夜观天象,找到与她相守一生的方法。
牧衡想着,回帐在纸上绘出两人命盘,推算他们相遇的日子,直到看见夫妻宫落下的那颗红鸾星时,他双手震颤,再不能落笔。
他在恍惚间,笑望她睡颜,然而在下一刻,却不能自控地落泪。
夜雪无声,帐中仅有炭火作响,牧衡整晚坐于案旁,待到晨光熹微,他眸中渐暗,再不敢去看塌上的人。
沈婉起身后,细心地替他束冠,直至他披上黼裘,她的手微顿,半晌都难以开口。
牧衡没有动,低眸静默地看着她,然而在她抬首时,他却仓皇地移开了视线。
她温柔地笑了下,竭力用平和的语调道:“大魏的诸侯,我归还了。”
牧衡喉中一哽,不断吞咽着酸楚,负在身后的手早已紧握成拳。
许是耽搁得久些,黄复挑帘道:“亭侯,时候不早了,前军已经要出发……”
黄复不知沈婉在,见两人举止亲密,却神情露悲,口中的话忙咽回肚里,匆匆撂下帘门。
沈婉瞥开眼,收敛神思,轻道:“亭侯先去吧,我和宦官将帐中物件收拾下,马上就过去。”
“好。”
牧衡抬步往外走去,江陵城的冬,他不是头次感受,唯有此刻觉得刺骨。
黄复跟在他后,斟酌道:“亭侯时至今日,也不想娶妻吗?您与女郎几经生死,属下以为,她在亭侯心中,已不能被取代。”
牧衡脚步一顿,阖目叹出口气,给出与那时截然不同的回应。
“我承认将军之言……若有那日,是我之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