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复还欲再言, 却被牧衡制止。
“黄将军, 勿要和他纠缠。北羌尚愚民之术, 寻常言语难以让他们醒悟。”
牧衡掀起帐幔, 嘱咐道:“他们会挟制百姓, 三军切记不可前进一步。”
黄复拱手道:“属下明白。”
城上将领不知两人耳语,见车辇华贵,猜测其人位高权重。
思索片刻后,偏头询问身旁弓兵:“能否射杀?”
“还差些距离,不能射杀。”
得到答复,将领收起应战心思,摆手喊道:“来人,将百姓带上来,魏军前进一步,就杀一人。”
话音落下,城墙上渐有百姓扭动身影,皆被草绳捆绑。
百姓见到眼前此景,或埋怨、或辱骂,深觉自身境遇乃魏军所致。
三军闻声声斥责,无人挪动半步,待风中传来怮哭,才使人触动不已。
数把寒刀架在百姓脖颈上,他们皆在等魏军攻来,连守城将领也存死志。
沈婉见此,落下轻叹,徐徐走出。
大袖玄衣被风吹起,墨发间明眸玉貌,在三军中极为显眼。
“魏军,从未逼迫百姓赴死,今日也不会向前一步。”
女郎音色柔和,却能穿透城墙,连尚在哭泣的百姓都望向了她。
“哪来的女人?”
将领尚在迟疑,女郎已走至三军阵前,仰望众人。
“我为赵人,今却劝诸位放下刀剑,不要再自相残杀,百姓无辜,不该为质。尔等言魏军欺软怕硬,殊不知西行来此,魏军损失惨重,毫无利益可言,只为救尔于水火中!”
“荒唐!”将领怒斥道:“女人懂什么,哪有敌军救人之理!你说你为赵人,谁会信?究竟打不打?别是怕损了假仁义,不敢前行!”
“好,你不信可以。”沈婉却道:“无论我生于何处,都不能否认我为女人。敢问将军,城中女人,这些年来待遇怎样?可有地位在三军阵前讲一句话?”
“她们不过是奴,生来为奴!你们魏人待女人如何,与我们何干?能证明什么?”
沈婉哂然一笑,道:“你说她们是奴,可曾服侍过你们一日?城墙上的孩童,他们的阿父,都是谁?”
话音落下,风中却久不闻答复。
将领攥紧手中剑柄,回首望向那些哭泣的女人,才恍然反应过来,北羌的女人,自及笄后就会入宫,无论何处,难见妙龄女子。
她们是奴,服侍的又是谁?
他竟一时无法作答,不敢深想。
沈婉见此,往前数步,遂道:“赵国与北羌相邻,在我幼时,都不曾听闻此言。她们曾是尔等家人,是女儿、妻子,她们怎会是奴啊!从不是!将军不知,我替您来答,那些孩童的阿父,是北羌的君臣诸侯!没有一个是你们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