牧衡抬手,仆从步到她面前拿起银簪,放于案上。
他用指尖捻了捻上面的血迹,看她眼中湖面翻涌,忽然发问。
“就算这样,也要来魏国?”
沈婉有些沉默,温婉的脸上浮现苦笑。
“不来,也难以活命。”
她跪在地上,望着簪子,歉意在心中蔓延,想到平城经历的一切,从未如此不喜过梅花。
寒梅雪,却能要人命。
牧衡脊背僵直,忽然的咳嗽让仆从慌乱不堪,直到那方帕子上落了嫣红,他才抬起头。
“你既觉得父兄就在军中,却不报上姓名,如何派人核对?”他不紧不慢地说着,仿佛从未咳过,独那凤眼下的红痕还透露着他的不适。
沈婉连忙答话:“单字婉。”
牧衡没再问下去,唤了士兵,“暂且扣着,待明日核对后再做定夺,若是,着人送往平玄安置,若不是……”
话音忽顿,他望向了她。
女郎聪慧,好似猜到他接下所言,面容闪过丝决绝,而后再没任何波动。
“若不是,处以绞刑。”
士兵将她从地上拽起,沈婉却再次跪下。
“请大人将我私押,我不能与战犯同关。”
帐中不知谁人嗤笑出声,伺候的仆从再忍不住呵斥道:“军中岂容你放肆!嫌疑未除,怎敢还提要求?”
仆从怒极,帕上的血丝让他担忧万分,恨不能马上寻医者来看,偏偏这位女郎又在此耽搁许久。
沈婉急切地道:“大人!我是女郎……”
她声音减弱,半跪在地,一侧胳膊还被士兵拉拽着,偏偏双眸生了潋滟水光,又羞又怯。
牧衡动作稍顿,在她垂头时,错开了目光,有意避开她的狼狈。
“倒是我忘了,先押进我营帐里吧。”
沈婉走出中军帐,尚不知身后士兵神色复杂,稍加思索,押送她的动作变得轻柔许些。
脚下半尺深的积雪咯吱作响,沈婉颤抖着轻叹出声,双眸中氤氲似落,随着她的吸气,却成了落入湖中的雨,荡着涟漪消散无踪。
士兵看她肩胛微动,还是忍不住道:“亭侯……大人,他是个好人,你别怕。”
沈婉刚回神,没听得太清,却还是放缓了步伐。
“嗯,你也是。你同我说话,会挨罚吧。”
她抬眸,笑得温婉,却略显凄美。
士兵怔愣在地,“你怎知?”
“军营中的规定,父兄曾同我讲过。我带有嫌疑,除却审问,不该与我交谈。还是多谢你,我只是有些冷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