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从未见过如此沉重的眼泪,砸得他心都碎了。
当时她一改往日的知书达理, 像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儿,磕磕绊绊地不知所言:“我会很懂事的……家里人总夸我最懂事了……我绝对不会拖你后腿的……”
词不达意的表达,顾寒崧以为自己听懂了。
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,彼时终于得知他心意的她,到底存了怎样的死志。
可下一瞬, 一直紧闭的城门轰然大开!
巨大的吊桥伴随着强烈的噪音落下, 顾家军们奋不顾身地冲了出来, 他们浑身浴血,他们头破血流, 他们横眉竖立,却仍然挥舞着顾字旗, 撕心裂肺地大吼着:“兄弟们!!!门开了!!!冲啊!!!”
顾寒崧的听力潮水般地回来了, 唤回了他的一丝神志的清明。
他仍然痛不欲生, 他手里还有这么多奋战着的士兵, 为了他一齐战斗到这一刻,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,决不能在此功亏一篑。
顾寒崧勒马定神, 而后举起泛着冷光的狼牙枪, 振臂高呼道:“杀!!!”
等待多时的顾家军与黑铁骑得令, 立时纵马朝前奔袭,喊杀声与马蹄声震耳欲聋,土地都震荡了起来,大军朝京城无情地压进,与城内禁军厮杀起来。
顾寒崧回头,正好与纵马朝护城河去的顾烟杪对了个眼神。
什么都不必说,只消一眼,她便明白他的意思。
顾寒崧身着银甲离去,顾烟杪则带着亲卫开始找人,护城河水深,余不夜已经昏迷,若是再晚,就更难以救活了。
她走之前多留了个心眼儿,安排了几个亲卫对吴黎严加看管。
为了防止这狡猾的女人逃跑,顾烟杪毫不留情地用匕首在她身上捅了数刀,刀刀避开要害,再用二锅头给伤口消毒,缠上绷带止血——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,她这受的也是轻伤。
让她痛得半死不活,却失去行动能力。
顾烟杪在护城河边绕了七八圈,都没有看到余不夜的身影。
此时游泳沉下去找人的亲卫从河里探出头来换气,顾烟杪连忙催马上前,着急得问:“怎么样?找到了吗?”
亲卫摇摇头,深吸一口气,又沉了下去。
顾烟杪蹲在岸边,有些心焦。
原本的计划是此时趁乱将余不夜接出来,却未想到她早就暴露了。
这个乱并非指城门破——若是城门破了再去找她,很有可能保不住她的命。
在之前的战区中,比如余桑与天南,城墙距离居民聚集区很远,有大片空地,他们用伏火矾也能在控制范围内,可京城人多地少,城墙不远处就是人口密集区,若是用伏火矾一炮轰门,很可能会伤及一大片无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