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红药领路,连翘翘得以走人少的小路,坐在一块拂过尘土垫了毡毯的石头上,缓一口气,欣赏映叶多情的牡丹。
几位挽着胳膊的少女轻笑着走近,与连翘翘隔花相望。其中一个胆子大些,画远山眉的,是枢密使家的六小姐,傅绮文。
见连翘翘不吱声,也不起身行礼,傅绮文当即起了三分火气,朱唇紧绷,问她:“姑娘是哪家府上的姐妹,怎么从来没见过?”
红药揪一下连翘翘的衣袖,后者才恍然起身,福礼问安:“民女连翘翘,是……”
她话才说到一半,傅绮文就笑了:“我听说过你,原来你就是世子殿下养在琉璃岛的外室。”跟她一块来的几位贵女纷纷以扇掩面,窃笑私语。
连翘翘有些尴尬,亦有些无奈。她的身份如此,别人又没说错什么。
然而更尴尬的是,傅绮文等人撂下这句话后,就对连翘翘视若无睹,品评起面前这丛摇曳生姿的牡丹花。连翘翘听着她们玩飞花令,想走,又不好直接走,想告辞,又插不进话。人杵在石头边,站也不是,坐也不是,绣鞋一下一下地蹭草皮,踩出两道浅坑。
有嘴甜的小姐妹奉承傅绮文:“傅姐姐明媚动人,大气端方,恰与牡丹相类呢。”
傅绮文轻按鬓角,娇声道:“哪有的事,沂王府的牡丹,自然最像沂王妃娘娘。”
“傅姐姐这么说,那就更相配了。”话毕,那群珠环翠绕的贵女们捂着肚子笑倒了一片。
连翘翘挑眉,瞥了一眼红药。后者茫然摇头,嘶了声冷气,心中大呼救命。
傅绮文乃一品大员之女,在一群人中最为矜贵。她精通花道,像论家常一般,侃侃而谈:“这株牡丹,名唤二乔。一株能生出粉白、红紫双色牡丹,姝艳大气,要在温棚花房以米水浇灌,三年才成,一朵就价值千金。”
刹时,一道冷峭的声音响起:“连翘翘,你傻不愣登杵在那儿听人唱戏?”
连翘翘扯扯嘴角,慢悠悠转身行礼:“世子爷,您来了。”
一丛牡丹后,几位贵女们都愣神片刻,还是傅绮文先回过神,朝雁凌霄福身:“见过世子殿下。”
雁凌霄颔首,眼神一阵风似的掠过,再落到连翘翘那身,单薄到几乎能看清蝴蝶骨的藕粉褙子上。他折下一朵沉甸甸的牡丹,簪进连翘翘的发髻,把人左右看了看,又折下一朵。
大乔惨遭不幸,小乔也未能幸免。转眼间,那一株被交口称赞的二乔牡丹,就被世子殿下辣手棘花,簪了连翘翘满头。一旁的傅六小姐,看的是目瞪口呆,银牙尽碎。
“好看。”雁凌霄恶劣地嗤笑出声,袖手看着,似乎很满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