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王冷笑道:“细皮嫩肉的,还真拿自己当个少爷了。”
“可不是少爷吗?”有人取笑道,“杨管事亲自来叫,那不比咱们身份贵重?”
老王轻蔑地呸了一声:“贵重?贵重也没见杨管事请他同桌吃饭,真要是少爷的命,哪会跟咱们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人同吃同住。”
他们以为明少艾走远了听不见,但实际上,明少艾就站在厅堂后窗外,正将这些话听了个清楚明白。
他低下头,咬着嘴唇,几乎要咬出血来,拳头几番攥紧,最终还是颓然地放下。
五年前,慕家突然和明家斩断了来往,无论父兄怎么上门求见,都不肯相见。缠的久了,甚至还客客气气派人将父兄‘请’离了慕家附近。
按理说家中也有几处产业,慕家只是撒手不管,并没捣乱,明老爷认真经营那几处产业,照样能做个富家翁。然而明少艾的父兄实在不是能守家业的那块料,没了慕家帮扶,明家产业顿时成了旁人眼中的肥肉,不过一两年的功夫,家里就什么也剩不下了。
明少艾做了十多年的明小公子,此刻才蓦然惊觉,十多年的花团锦簇原来就像一场一触即碎的美梦,如此轻易地就散了。
虽说家业没了,但明家还剩下些底子。锦衣玉食的生活过不了,但靠着留下来的金银,过上比寻常人要好的日子并不难。至少绝不会像二十多年之前一样,连孩子都养不活。
然而明家人习惯了荣华富贵,怎么可能接受从云端跌落。明老爷和赵氏早已经忘记了当年在小山村里的苦楚,明家几个子女更是没经历过苦日子。
明少艾的三姐秀芳先被夫家送了回来,紧接着是明大公子的夫人提出了和离。几番折腾之下,如今的明家,连个空壳子都剩不下了。
直到半月之前,赵氏突然晕倒,诊出了心疾。请大夫来看,已经是药石罔效,能活多久看天命,纵使用最好的汤药调养,也延不了太久寿数。
万般无奈之下,明少艾想到了去绛山求药。
但绛山就在那里,却不是谁都能去的。就算走到绛山山脚下,没点真凭实据,也进不了绛山的门。为此,明家又将剩下的那点家产变卖了大半,送到慕家门上,几番哭求,慕家才勉为其难地答应,今年去绛山的时候,带上明少艾同行。
——他们自然不是贪图明家那点金银,而是另有盘算。
在慕氏看来,明仙子虽然不知为何恼了明家,但毕竟是明家的女儿,寻常也就罢了,若是事关生母生死,她未必真会狠得下心不管不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