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渐暗,他走过一个转角,恰好走到了相雪露的房门口。经过的时候,他略微抬眼看了一眼,只觉得里面安静得奇怪。
也许她不在房间里。
第二次经过这里的时候,房门被缓缓地打开了,他看到她扶着门框,慢慢地走了出来。
他礼貌地上前一礼。
相雪露似乎是没想到会遇见他一般,面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变动,随后恢复正常,靠在了临水的栏槛之上,迎面吹来的江风将她的一些没有绾好的碎发吹得轻轻漂浮了起来。
“顾将军。”她轻咳了一声,露出了一个微微的笑容:“这么巧,今日又见着了。”
顾南亭瞧她额角染着汗意,将那处的头发亦染湿了,她半边身子都靠在了栏杆上,似乎是倦于支撑身体。
“王妃是出来赏景解热么?”此时不比在顾府中,各种势力的人都可能会出现,四处也都可能有旁人的眼线,因此他只是叫她礼节上的称呼,王妃。
看起来,相雪露似乎是出去散步了一番,刚好乏了出汗了,便在此地吹风消汗,又因腿走累了,只能微靠在栏杆上。
相雪露沉顿了一下,似乎在组织自己的语言,她轻咳了一声:“是的。”随后立即抿紧了唇。
顾南亭这时候忽然闻到了一阵似有似无的香味,他有些奇怪,往旁边走了几步,那气味又莫名消失了。他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,没有多想。
转头回去,见她侧身对着他,看着河岸的风景,用手捂着胸口。面上的神色看不清,只是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。
“王妃可是身体不适,要不要臣叫太医过来。”他微蹙起眉,她看上去好似一副胸闷心口疼的样子。
“我无事。”片刻之后,传来她蒙着一层薄雾的声音,“顾将军先去忙自己的吧,我待一会儿就回去。”
见她坚持,顾南亭也不再多说,向她抱了一拳,提步离开了,
直到顾南亭的军靴叩地的声音逐渐远去,微弱,相雪露才转身过来,快步地走回房间,“砰”地一声紧关住了门。
她靠在门的后面,因方才步伐太快,大口大口地喘息,她摸到了自己胸口被浸湿的衣料,闭了闭眼,牙关磨着,低声自语道:“慕容曜……”
***
船只日夜皆可行,且行驶匀速,综合下来,倒比坐马车快了不少。他们在运河上行了十日,便到了枝城。这几日在船上的生活与之前在宫中有诸多不同,相雪露很是觉得新奇。心情也确实舒畅了不少。只是,有一点,甚至比宫中时还要更规律了。
枝城的太守早已预先恭候在了岸边,带着一堆乌压压的人。待慕容曜下舟,自是一番五体投地,三跪九叩,恨不得亲自为其抬辇,恭恭敬敬地将之迎回了太守府上。
太守府最好的院落自然是留给慕容曜。事实上,因先前几朝的习惯,嘉朝的每个主要城池的长官府邸上,都会留有供京中贵人前来入住的地方,平日里也不住人,只是定期派人洒扫布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