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稳下来之后,娄玉笙便经常光顾那个地窖。
他很喜欢那里,阴暗、潮湿而又隐秘,可以由得他尽情地布景作画、欣赏藏尸。他徜徉在青春与美的海洋之中,收割了无数生命。
再后来,木笔先后给了他两个名字:
许雅婷、陈芷瑜。
今晚挟陈芷瑜入画,亦是依它之言。
它说,良夜美人,最是宜于他的寿元。
“呵呵……呵呵呵……”
娄玉笙发出了一阵瘆人的低笑。
诡异而又苍凉的笑声,令得正扒结界扒得起劲儿的苏音,亦觉出了几分毛骨悚然。
她停下动作,专注地打量了娄玉笙片刻,复又地扫了一眼地上的三个人。
程北郭他们犹在沉睡,对外界的一切全无所觉。
苏音真切地希望着,他们能够就这样一直昏迷下去,直到她将他们带离险境。
思及此,她立时抛开所有杂念,继续投身于挖结界的工作当中,埋头苦干,不问别事。
“趁他病、要他命”,这个相素无华的道理苏音还是知道的。娄玉笙此际明显神游天外,不趁这机会把结界挖穿,更待何时?
娄玉笙显然已将苏音完全给忘了。
他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,尽皆投注于那已然变得陌生的识海。
【所以,这是你设的局,是么?自百余年前起,你便一步一步引我至此,是么?】
娄玉笙并不能够确定,神念是否也可传递情绪。
这刻的他只觉满腔悲愤,既哀且痛,无法言说。
大半生羁旅,如浮世飘萍,身无寄所,他与识海中的木笔从无相弃。
他不曾、亦不敢想,有朝一日,他会被他最笃信、最依赖的伙伴背叛。
在逐渐洞悉前因的瞬间,他的心上仿佛被人狠狠捅了一刀,热血与暖意飞快泻去,留下的,唯有彻骨的寒凉。
【是,也不是。】
神念终于有了回应。
只是,那回应平淡得仿佛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,让娄玉笙那颗本就哀切的心,愈加如锥如蚀,比砭骨刺髓还要痛上百倍。
居然……真的是一局?!
它甚至都懒得添一句否认。
此念甫生,娄玉笙只觉神魂震荡、灵胎不稳,身体更是再难支撑,双膝一软,踉跄欲倒。
然而,一股无形的力量却及时托住了他,令他得以重新站稳。而被他握在掌心的那一抹虹光,亦发出了一声细细的悲鸣。
遭逢大变的娄玉笙,此时已是神智昏昏,竟根本未觉出这股力量来得诡谲,依然聚神于海,问:
【为何?】
为何设局陷害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