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音心头微凛,面色亦瞬间冷肃了下来。
她当然不是在生宋捷的气,而是气无尘子。
就知道这厮不干人事儿,果然的,这才没几天,老宋家就开始有情况了。
这么一比较,那宋小妹身上的菜鸡妖邪竟还是个好的,到现在也只盯着那小姑娘一个人死命薅羊毛。
“妖道赠的那张符呢?你家中可处置掉它了?”苏音急声问道。
宋捷的神情有些惨然:“那鬼符已然烧掉了。不过信中却说,便是不去烧,那符上的朱砂字亦化了灰,舍妹这几日又……又开始夜悸起来,情形比从前更为严重。”
看起来,那张符和神像一样,都是在无尘子死后便即化散,上回苏音便注意到,朱刘氏捧来的那堆灰渣渣里,已经没有阴气了。
反过来说,那股阴气似乎可以暂时压制止宋小妹身上的邪祟,如今阴气的源头消失了,宋小妹便又旧病复发。
情形不妙啊。
苏音将陶杯轻置几上,起身在原地踱了数步,蹙眉沉思。
她目今也就那么一小坨坨的天元真灵,不及原先总量的二十分之一,且今日还用去了好些,如果贸然前往临川,并不稳妥。
可是,眼睁睁看着两条人命就这么被无尘子害死,她这心里也过不去。
所谓权衡,那也必须是相对应的事件或人物,才能互为比较、互为衡量,而活生生的人命,她又该拿什么去与之相权衡、相商榷呢?
再者说,她苏娘娘不还能读档重刷么?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?
“铮——”
许是感应到了苏音所思,识海中,素弦忽尔轻振,浩渺的弦音如若水波,带动得青弦与赤弦亦双双颤动起来。
“铮——琮——璎——”
由阔大而雄浑、由雄浑而温软,三弦间次扫过,余音穿云破雾,海面上玉宇澄净,竟似有清风拂面,浩浩荡荡、清清扬扬,好像能涤去这世上一切阴霾。
莫名地,在这弦音与风色之间,苏音觉出了一种义不容辞的意味。
她很快便有了决断。
“我随公子同去临川。”苏音转首说道,神情一派肃杀:“马上就走。”
宋捷没料到她竟是如此快便做出了决定,一时倒有些怔忡,呆坐于椅中,仰首看向她,青葱俊颜上尚有惭色未消,映着那绿树花雨,瞧来竟有几分傻气。
苏音却也没去笑他,只将原话又重复了一遍,他这才如梦方醒,登时那眼眶便红了起来,起身长揖到地,颤声道:“谢仙姑垂怜,在下私心在前,仙姑却是襟怀宽阔,在下……”
“罢,罢,先不说这些,救人要紧。”苏音打断了他,语速极快地道:“半个时辰后我们便在清风楼下碰面,只是,出城的路引我这里并没有,公子可有备用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