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起来也奇怪,在开拍之前,那个屋檐分明还是空的,也不知道这松鼠什么时候便冒了出来,等到钟慧发现的时候,它就坐在桃花树旁的檐角上看戏,底下这么多的人,它像是没瞧见。
导助这时非常兴奋,正拉回去看拍好的镜头呢,一面声音很轻地道:“拍到了,我看看,嗯,苏音才坐在琴边上,这小东西就跳过来了。”
钟慧也看见了。
小松鼠是从屋脊的另一面跳出来的,苏音“抚琴”的时候,它便坐在檐角那里,垫在屁股下的大尾巴一晃一晃地,又舒服、又惬意,好像连眼睛都给闭上了。
“好悠闲啊。”导演助理羡慕地感叹道。
古檐卧松鼠,桃花映青墙,这画面怎么看都像一首田园诗,“复得返自然”的那种,现代人最吃这一套了。
钟慧不语,亮晶晶的大眼睛紧盯着监视器,渐渐地,面上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讶然。
“呀,快看——”
一名艺校女生突地轻叫起来,惊醒了沉思中的钟慧,她举目望向影棚,眼神陡然变得莫测。
苏音不知何时走到了屋檐下,离松鼠的尾巴尖儿只有一掌之距,而小松鼠居然还是一动不动。
钟慧倏地心有所感,抬腕看了看手表。
陶瓷外壳的古风腕表,造型颇为典雅,表盘上画着几片竹叶,十二个阿拉伯数字皆以中文代替。
然而奇怪的是,那中文并非十二个时辰,而是“黄、大、簇、夷”等字样,在表盘正中三枚指针转轴的位置,则有一个篆字的“宫”字,而在十二点、三点、六点、九点这四个地方偏下的位置,则依次写着商、角、徵、羽。
此时,手表秒针青竹式的箭头正指在“蕤”字上,箭尖青光微闪,共计三次,旋即“刷”地转到“夷”的位置,同样闪了三下。
钟慧的眼睛越瞪越大。
先定阴阳,再明其身。这律相分明便是……
她猛地抬头看着小松鼠,呼吸瞬间急促起来。
桃花树下,苏音正慢慢踮起脚尖儿。
“铃——铃——”
空灵的弦音响起,识海中泛着柔波,时而卷起几点星雾。
越是靠近小松鼠,那弦音便越是灵动,欢喜、轻盈、安抚、好奇,还有着难以言说的亲近。
“…………危…………”
一个战战兢兢声音突然毫无征兆地传了过来。
苏音一怔。
恍惚间,弦音渐低,苏音陡然惊觉,刚才那个“危”字其实并不是声音,而更像是一种……一种意念或神念之类的玩意儿。
谁在说话……呃,不对,谁在思考……咳好像更不对了,这满场子的人又不都是傻子……呸,傻子也是会思考的。
苏音都快把自己搞糊涂了。
“…………危…………”
战战兢兢的意念再度挤进了她的脑海,比上一次更清晰了些,能听出来是个男人,年纪居然似乎还不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