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清淮似笑非笑道:“是我叫他那么说的,想看看你知道我丑得不能见人时,会有什么表现……”
南 姗义正严词道:“嫁鸡随鸡,嫁狗随狗,就算王爷真的丑到不能见人了,我还能跑了不成,再说是水土不服引起的症状,回来京城将养调理些日子,自然会好的,王 爷就算想吓唬我,也说些严重点的,这个才唬不住我,真当我没见过世面呐,我二哥早些年曾去西北办过差,他水土不服也长过疹子,回来京城不过半个月,便叫我 二嫂照顾没了,王爷现在就剩那几小粒了,还不是小菜一碟,你看我三天之内,不把它们全给灭了……来,换搓腿了……”南姗的搓澡功夫已很娴熟,老公不在的日 子里,小石头深受其益。
萧清淮顿时笑了,笑得雪白牙齿尽露,伸一条水淋淋的腿给老婆,嘴角愉悦地翘着,眼角的那一滴小泪痣,在烟雾缭绕中若隐若现,又道:“我叫小包子哄了你,你气我么,若是生气,可以打我两下出出气,就别罚小包子跪搓衣板了,我还要用他跑路传话呐……”
南 姗挠了挠萧清淮的脚底板,痒得他嗖一下缩了回去,南姗咯咯一笑间,又将临阵脱逃的腿捉回来,继续给它清理风尘:“王爷最爱用的小包子公公,我哪敢罚他呀, 我看他这一趟跟王爷出去,活生生都瘦了一圈,人也黑了不少,实在是太尽职尽忠了,赶明儿我让厨房好好给他补补,让王爷日后用着更顺心些,嗯,话说,王爷怎 么都没变黑呀,我本来以为我的玉面郎君,会变成炭面郎君……这个也好了,再伸另一条腿……”
萧清淮依言递上另一条腿,叫妻子给它 去灰,又笑着讲述自己依旧肤白的缘故:“我南下之时,乘的是车,太阳又晒不着,刚到江南,便犯了水土不服之症,你想呀,我顶着一张小红痘痘脸,如何能见得 了人,每逢外出之际,便戴着黑纱斗笠,因着此事,还有人悄悄说我有怪癖,后来,我看戴着斗笠还挺方便,便索性不摘了……”
久别重逢的夫妻俩,说笑着搓了澡,浴毕,萧清淮带着一身清郁的芳香,被贤惠的老婆摁进暖炕的被笼中窝着,惬意地倚靠在松软的厚垫中,墨黑的浓密长发垂在肩头,只用一根墨蓝滚金边的丝带松松挽着。
不用丫鬟进来服侍,南姗接端过来一盅热气腾腾的汤,外加四碟热乎乎的点心,一一搁在四四方方的海棠花纹炕桌上,然后支着下巴坐在一旁,看着伸手拾起汤匙的萧清淮,笑眯眯道:“都是王爷素日爱吃的,王爷稍微用些暖暖胃,别吃太多,当心撑着了,一会睡不着。”
黄铜烛台上,数只红蜡滴泪成血,凝结之状,宛若深海之底的红珊瑚,萧清淮正欲说话,忽闻隔间里响起婴孩的啼哭声。
南姗听到小豆豆哭了,随即站起身,对正夹着芙蓉糕的萧清淮道:“王爷先吃着,我去看看,一会儿把豆豆抱来给王爷瞧瞧。”
过得片刻,南姗将喂了奶的小儿子抱进屋来,带着一阵香甜的奶味儿,挨坐在萧清淮身边,轻轻拍着怀里的儿子,南姗低声笑着道:“呶,王爷看他啦,吃饱就又睡了,连眼都不肯睁……”
萧 清淮伸手接过小儿子,小心地抱在怀里,怜惜地亲了几口,也低声道:“他既没有醒,何必还把他抱过来……”嘴里虽如此说,却细细看着儿子的眉眼,凝视片刻 后,幽声笑赞着:“他大了好些,也更俊俏了。”说着,又亲亲儿子熟睡的小脸蛋,柔语微微:“好儿子,爹爹回来啦,你想不想爹爹呀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