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知半夜之际,忽闻京城丧钟大作,钟声浑厚悠长,南姗一个冷激灵间,已然醒过来,面色惊疑不定地看向萧清淮,只见他也睁开了眼睛,搂着南姗一动也不动,神思似乎全集中在丧钟之数上,钟声还在继续,一下,二下,三下……六声之后停下。
六声钟响——太后、皇后、太子哪个出事了?!
……
元启二十四年夏,钱太后薨,时年六十五岁。
钱太后去世的十分突然,把全京城的臣民都唬了一大跳,得知这个消息时,南姗半天都没回过神来——钱太后死了?那天,她和萧清淮离开皇宫回去时,钱太后虽然身子挺虚弱,可明显没有病入膏肓呀。
在南姗每天哭灵的日子中,隐约得知——钱太后是被皇帝‘气’死的。
那日,一连昏厥两次的钱太后,醒来之后,因心中难受不已,又哭哭啼啼了一大场,怎么哄怎么劝都不见效,皇帝烦不胜烦,听亲妈哭了好一会,便吩咐钱皇后好好照料,自个甩袖子走了,太子一直无子,他这个当爹的,难道会不心烦么,更何况,这可是关系着江山基业的国事,其实,他比谁都心烦。
皇帝走后,压力颇大的钱皇后,坐在太后床边垂泪不已,轻轻哭着吐露心声,一句比一句悲观,什么‘斌儿为何如此命苦,他年纪都这么大了,连一个孩儿都留不住,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……咱们这一朝,除了储君和小些的皇子,其余的皇子只要封王,都是要离京就藩的,可皇上封了那两个下作东西王爵,却又不让他们离京,还让他们临朝听政,这不是在打斌儿的脸么……四皇子那里都四个儿子了,五皇子那里也怀上了,咱们斌儿现有的这一胎,还不知是男是女,就算生下来男孩,也不知能不能养大……要是一直这样下去,那可这么办呀……’
说到最后,钱皇后竟生出一种儿子会被废黜的恐慌感——她什么都可以为儿子做,可是这生儿子……她实在有心无力。
钱太后也倍感忧戚,萧清斌是她的第一个孙子,也是她最喜欢的孙辈,没有之一,自儿子登上皇位、大孙子又被立为皇储后,她一直都坚信不疑大孙子会是下任皇帝,她钱氏的孙子要当皇帝,那下任皇后的位置,也该出自钱家,这样钱家就能继续安享荣华富贵……哪知半道上,竟遭遇孙子一直无嗣之忧,尤其,皇帝近来又册封了两个不离京的王爷,此举的意图,只要不是大傻子,都能瞧出点门道,再这么下去,不说钱家的荣华富贵了,太子能不能顺利登基,恐怕都成问题……
钱太后越想心中越不安,忙吩咐人去把皇帝再叫回来。
刚摸上御笔批了两道折子的皇帝,在得知亲妈的传唤后,本不欲理会,想了一想,终是将笔毫搁回笔架,再度前往慈宁宫。
与皇帝儿子打上照面后,钱太后一脸惶急,语气颤抖地问道:“皇上,假使斌儿要是一直没儿子,你可会……废了他的太子之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