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帘子的丫鬟翠柳,见到南瑾一行人跨进院门,忙扯起嗓子传报:“二老爷来了!”
进到里屋后,小杨氏正红着眼眶迎面走出,对南瑾垂首福了福身,轻声道:“二叔陪母亲说说话,妾身去厨房端燕窝粥过来。”随即侧转过身,步子轻盈地走出屋子。
南瑾走近床前,携一双子女给南老夫人拜礼,再坐到丫鬟搬至床边的太师椅中,南笙和南姗分别立在两侧,站姿规规矩矩,不随意妄插一言。
南老夫人明年就满整七十岁了,头发早已白成霜雪之色,脸上褶皱沟壑纵横,颇显龙钟老态,正所谓病来如山倒,病去如抽丝,南老夫人虽已大好,精神仍有些蔫蔫的,此时斜靠在棉枕上,与次子絮叨了些日常问安语后,又道:“这回出去见到屏哥儿啦,他在临州一切都还好吧。”
南瑾淡垂着眸光,神色不见半分热络,仍是如常的清淡,答道:“屏儿在临州一切安好。”
南老夫人见儿子惜字如金,忍不住怨叨道:“屏哥儿京官当的好好的,他在京城,既有你这个爹护着,又有他王爷岳丈提携,仕途可谓是顺风顺水,你干嘛非把他放外任去,一年到头连个面都见不着,他媳妇如今又怀着身子,今年怕是又回不来了吧,唉……那砚哥儿呢?”南老夫人望着严肃着脸孔的次子,道:“他以后可会一直留在京中?你别是也会将他遣离京城吧。”
南瑾面上不露声色,只伸手给南老夫人掖了掖被角,明显的词不达意:“这些事,儿子自有思量,母亲勿要操心多想,还是好好养病,早日康复为上。”
见次子不与自己谈论孙子前途,南老夫人很忧郁地叹了口气,满腹为儿孙操碎心的忧愁:“你跟前的几个哥儿都是争气的,可你三弟膝下的敬哥儿,这都十五岁了,连个童生还没考过,这学问上的功夫,比起屏哥儿砚哥儿是差远啦,斐哥儿倒是早早中了秀才,可这都考了两回举人,也还没中……”枯老松弛的右手,拍拍南瑾的手背,南老夫人殷切地嘱咐道:“他们都是你的亲侄子,瑾儿,你日后可要多提携拉拔他们呀。”
南瑾抽出手,反拍南老夫人的手背,语调淡淡:“母亲放心,能帮衬到侄子们的地方,儿子不会推辞。”
南姗默默替老爹补充后半茬,不能施手帮衬的,要除外。
母子俩你一言我一答地说着话,聊天内容寡淡无味,平淡如放凉的白开水,南笙和南姗跟两只木桩似,十分规矩地立着,听南老夫人为顺眼的孙子谋福利,这样的情景,南姗早已司空见惯,眼皮子动都不动。
说了不一会功夫,门帘翻卷而起,小杨氏亲自端着托盘进来,上头放着一只云纹瓷碗,尚冒着白雾似的热气,小杨氏将木托捧到床前,南姗伸手接过,再递与南瑾老爹,南瑾老爹亲自喂老母吃下大半碗燕窝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