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耐烦道:“早知道就该听了陈岸的建议,将帘子换成自动的,智能的总是更方便。”
华子不知道他说这些话的用意是什么,只赔笑说:“是。”
季惟东粗粗喘了几口气,他出院之后,总是很虚弱,连讲话都变得不那么轻松。
他缓了缓,才说:“华子,你知道我叫老张过来干什么吗?”
华子顿了下,摇头。
“拟定和许如虹的解约合同的。”
他没有讳莫如深,没有拐弯抹角,就这么直白的把这一句话讲出来。
华子不自觉头皮麻了一下,勉强问:“为什么呀?”
季惟东静了静,竟扯出一个笑,颇有苍老的意味。
可他明明才三十五岁,时光感为什么在他身上这么明显?难道是因为人之将死的缘故吗?
他缓缓问:“你问我?”他指指窗台,“不如去问问她。”
华子心一凛,一时愕在了那里,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要去窗前。走过去一看,果然,那辆白色的保时捷,匿在大片树荫下,只露出车头,却再好认不过。
季惟东的声音适时响起:“你去告诉她,她一直想要的,我成全她,她以后不必再来了。”
华子闻言愣了一下,他这下不止是头皮发麻,连心都开始发颤了。
他往外走,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过身,讷讷的说:“季总,或许,许小姐是真的担心你呢?”
他这话轻得很,可华子确信对面的人听到了,只是不肯回应。
他大着胆子又说了一句:“毕竟你们十年……”
“我要她的担心做什么?”季惟东忽然狠狠讲出这样一句话,“我要爱她不肯给我,现在眼巴巴送怜悯给我,我才不屑要!”
他粗喘着气,像濒死的兽,沉声说:“你去告诉她,我和她以后恩怨两清,她要是想让我多活些日子,就不要在我身边出现了。”
何苦呢。
留她的是你,赶她的还是你。
华子不敢说,有些话他永远不敢说出口。
他向季惟东颔了颔首,走出了屋子。
门被关上的那刻,季惟东将自己摔在被褥上,仰着面,耳边充斥着自己沉重的呼气声,眼前是房顶上华丽的吊灯。
这个吊灯是她最喜欢的摆设。
她眼光不差,这灯是百年前的德国货,是他父亲向爷爷千辛万苦讨来的。
他住着这样大的一处房产,屋里用半旧的家具才显出底蕴来,可她却并不在意,说着是不在意,其实是因为没见过世面,不识货,总认为只有新的才是最好的,却还贬低他像个老派豪绅。
她唯有对这盏灯的态度是不一样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