卖鱼的大哥一口浓厚的乡音,在腊月寒天里,叉着腰,哈着气,口沫飞扬。他极尽可能,用各种不堪入耳的话,粗鄙的谩骂自己的妻子,在路过的人交头接耳之中,秦楼得知,这场闹剧的缘由,不过是女人多找了客人十三块钱。
男人骂的起劲,女人就越唯唯诺诺,这样的强弱之分,一看就知道是常年累积的结果。
然后秦楼拨开人群,走到鱼摊前,问:“罗非鱼多少钱一斤?”
男人见来生意,啐了一口女人,说“你他妈的好好卖,老子去看看还追不追得上”,就骑着旁边烂了灯泡的电动车离开了。
女人脸色蜡黄,嘴唇全是肉眼可见的死皮,看到秦楼,怔了一下,半天也不挪脚。
秦楼抱胸,对那女人笑:“不做生意吗?”
她这才反应过来:“你要什么?”
“罗非鱼。”
“几条?
“两条吧,不要太肥的,中等的就行。”
她可能有点冷,讲话的时候明显在咬牙止颤:“八块五一斤。”
“这么便宜?”秦楼接的很快,好像压根不在乎价格,“那你快捉,别光站着啊。”
女人捉了鱼称好重,又把鱼摔懵,套了个黑袋子递给秦楼。
秦楼从她的GUCCI皮夹里掏出了一张一百元,递给她说:“不用找了。”
“那怎么行,稍等,我这就找给你。”
“我说了不用。”秦楼笑,“就当补上你那十三块钱。”
女人不看秦楼,只是又重复了一遍:“不行,我这就找给你。”
秦楼笑笑,没说话,在她找钱的时候拨开人群,走了。
转脸的那一刻,秦楼想,今年该给老天爷多上几炷香。
谢谢他迟来的清明。
既然如此,她就省事了。
不必向对顾潇那样,琢磨着怎么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。
于是秦楼对王晶说:“没有再见的必要。”
王晶还是叹息:“小楼,她欠你的,我也欠你,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,一定别含糊。”
“你没有欠过我。”秦楼一向把账算的很清。
“小楼,我知道你不需要,但我…还是很心疼你。”
“……”
那一刻是什么感觉呢。
大概就是大冬天顶着彻骨的寒风走路,冷到麻木冷到习惯的时候,忽然看到一个温暖的屋子,进门的那一刻的感觉。
浑身又痒又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