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德帝语气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,又问道:“苏院使昨日是怎么说的?”
“他说陛下您气虚血瘀,经脉不畅, 给您开了新的方子,还道您只要安心静养,按时服药,总会有好处的。”
刘用不敢欺瞒他,一边说着,一边让小内侍去拿苏院使写的药方过来。
“安心静养?”
景德帝哂笑了一声, 不置可否地接过方子, 没看出有什么问题来了, 又交还给他,安顿他收好, 面色忽然严肃起来:“朕的病情,不能透漏给旁人知晓。”
“陛下放心!”
刘用赶忙跪了下来,“几位娘娘和相公们来问, 奴才只说您是太过劳累, 想要休息。”
“嗯。”景德帝点了点头:“起来吧, 朕知道伴伴的忠心。”
这理由自然瞒不过那些有心人, 没人能被这种理由糊弄过去,不过景德帝和刘用自然也不是为了让他们相信,只是借此表达一个态度罢了。
——那便是皇帝不想让他们知道内情。
不管旁人信不信,但只要能当个挡住他们窥伺他病情的由头就行了。
刘用头上都冒出了冷汗,跟他反应相对的,景德帝却笑了笑,掀开身上的锦被,脚踩在地上,站起身来。
刘用正要过去搀扶,就听他忽然道了句:“刘伴伴,你知道朕梦见谁了吗?”
这话问得没头没脑,不过刘用伺候景德帝这么多年,自然明白在这个时候该干什么,于是他像个合格的捧哏,一边示意太监宫女们去把洗漱的热水端上来,一边道:“奴婢不知,还请陛下赐教。”
“朕梦见宸王了。”
景德帝不开口则以,一开口惊人,这大热的天,刘用在听到这句话后硬生生出了身冷汗。
宸王谋反之后,这个名字就成了宫内的禁忌,没有人敢再提,更别说还在陛下面前提了,可陛下现在提起宸王,是什么意思?这宫里是不是又要不太平了。
不过好歹是宫内沉浮数年的大监,刘用面色没变,也没说话。
因为他知道陛下不过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听众罢了,并不是要真的听他的回答。
果不其然,景德帝说完这句便没了下文,半晌后才道:“替朕洗漱更衣吧,西苑还有折子没看完。”
刘用不得不将方才纷至沓来的想法都暂且摈到一边去,真心实意地劝道:“陛下,苏院使说为了您的龙体,最好还是能休息休息。”
但景德帝拒绝了。
“伴伴啊,你要知道,这天底下谁都能歇,只有皇帝不能。”
说罢便摆了摆手,往外走去。
刘用沉默了一瞬,不再劝说,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。
因为他明白陛下方才说的是实话。
……
殿内又燃了香,还是那日的合香,不过这次不是刘用让点的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