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我心中一凛的,并非胤泽那一贯严厉的回答,而是青戊的话。我没听错吧?师尊的大名,我们平时连提都很少提。以往她都会尊称师尊为“胤泽神尊”,可是,她竟叫他“胤泽”。这一个小小的称谓变化,原不是什么大事。但她语句中那份随意自在的亲昵,却像一块千斤巨石,沉沉压在我的胸口。她不顾他的否决,把我拽过去,真的摘花别在我的头上:“还好你不是我师父,不然还真是倒了大霉。瞧瞧她,这么可爱的姑娘,若是别了一头花,保准像个花仙子。”
她拆开我的头发,在脑后绑了条粗粗的麻花辫,然后把桃花一朵朵插上去,真把我别成了个花仙子。在胤泽看来,这种事无疑是在浪费时间。因为,青戊为我打扮的开头到结束,他只淡淡看了我几眼。青戊神女却玩得不亦乐乎,一会儿说我头发漂亮,一会儿说小女孩就是要这样才招人喜欢。面对这样大姐姐般的青戊神女,我确实很难产生反感的情绪,但内心那一份沉闷的酸楚,也确实无法与人说。再偷偷抬头看了师尊一眼,只见花色浓郁,仙鹤双飞,云雾自白帝山蔓延至天涯海角,他高挑颀长,肤色莹白,渗透了冬季尚未化去的霜雪,既美得动人,又凉得惊人。那沧瀛神的水纹印记线条分明,印在他雪色的皮肤上,时刻提醒着别人,此人象征神权,并非任何人都能近身。
察觉到他也在看我,我心情慌乱至极,立即垂下目光,看着落满花瓣的芳草。不知从何时开始,连多看他一眼,我都觉得有些做贼心虚。并不想深究这是什么感情,内心却已清楚明白:我很喜欢师尊,很依恋他,不愿意离开他。而想要长长久久待在他身边唯一的方法,便是放弃。同样的,我也不知道这被自己放弃的东西究竟是什么。我只知道,放弃的过程很苦。
后来,青戊神女飞到另一个山峰摘花,我松了一口气,正想转身开溜,却见胤泽迟迟不走。师尊不走,做徒弟的怎么能走,我站起来,静候师尊离去。可是,他只是望着千里云雾,声静如水:“说吧,什么原因。”
我道:“什么原因?”
“你最近一直在躲我,是什么原因。”
躲师尊,我哪敢。只是有很多不喜欢的事而已。不喜欢你总是责备我又不作解释,不喜欢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带来诸多麻烦,不喜欢你和青戊神女走这么近,不喜欢青戊神女叫你“胤泽”,不喜欢你看别的女子一眼,不喜欢你总是不辞而别,不喜欢你总是待在神界……这么多不满的事情,如能当妖一样装在紫金红葫芦里,恐怕会建立起第二个炼妖谷。只是,这些理由,没有一个是能说出口的。我笑道:“徒儿没有躲师尊,只是想学乖一点,少给师尊添乱而已。”
“薇儿,若是有心事,或是对我有要求,不妨坦率点说出来。我不会责罚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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