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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稍多时,梁琰翻阅完,将案卷递给她。

她打开案卷,又提起笔杆,忽然想起有什么不对,只得回头看着梁琰,小声问道,“大人,哪些地方需要做记录?”

梁琰近过身来,她娇小的身子从右边看过去,仿佛被拢在他的身前,丞相大人伸出右手在案卷上点了几处,宋绮罗聚起心神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暗色的案卷上指点着,忙跟着提笔勾画下来,几番下来倒也做的身心投入,边勾画嘴里边细细出声,“经此元州之旱,民不聊生,天灾也,该何解?”

突然,她手中的笔杆子一顿,唇边不禁笑道,“这道题,是下官两年前参加春闱之前温习时遇到的考题。”

她这会正投入,也没意识到身侧愈靠愈近的男人,他的身子贴着她削弱的肩背,棱角分明的下巴稍低一下便能碰到她脑袋上的纱帽,梁琰垂眼看着她指着的地方,嘴上应着她的话,“倒是不难,宋郎中如何答的?”心里却想着将来哪日偏要寻个由头上奏废了这官帽一礼不可。

三年前元州遭遇罕见旱灾,元州地处大越朝西北地带,距京城甚远,朝廷派下去的救赈财物,一路经过中途各官员之手,等到了元州早已所剩不多,百姓饥无所食,确实是民不聊生,所幸那年年末终于天降福雨,解元州之民于苦难。

宋绮罗仔细回想了一番才道,“天灾不可避免,但可预防,在风调雨顺年份储备粮食,同时,可借西北上游之河渠兴修水利,引水灌溉。”

梁琰点头,“确实是个可行的想法,还有吗?”

“此外,下官认为除了做好人为预防,还得保证朝廷救赈之物能分毫不少的送到灾区,因此下官建议朝廷应特意为此训练专人,不贪图钱财,不同流合污,不中饱私囊。”

她说的兴起,仿佛回到两年前在贡院里正执笔挥字如雨的时候。

“面面俱到,考虑周全,可但凡是涉足这官场里的人都不会做到完全的清心寡欲,所以最后一条,难。”他倒是认真给了点评。

“丞相大人,您也是如此吗?”她突然侧头问他。

梁琰反问道,“你觉得本相是如此吗?”

“下官,下官觉得,”她不知该如何答,若是说真话那自然是如此,若要奉承一番,自然不是如此。

“你只管说实话。”

“下官觉得是如此。”

“所以,宋郎中,本相权财俱有都不能清心寡欲,你又如何能保证其他人能做到这般?”

宋绮罗语塞,是呀,世间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无欲无求?就连她当初入朝为官也是使了手段,这难道不也是贪图名利的一种吗?

“无须多想,世上的事情是循序渐进的,有些事情该是要解决的时候,自然会解决。”

梁琰缓缓将左手搭上她的肩,随后又慢慢移到她正握着毛笔的素手,似乎是无意间擦过她的手指,随后又在案卷尾端点了点,“来,这里勾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