瑟缩在角落的宫人内侍都经不住抱头尖叫,声音也染上哭腔。
因卫晗起兵之时,建德帝正在佛堂里头清修,一身素衣佛珠都没来得及更换,就被章云谏抓去软禁,无法更衣。直到被卫旸救出,他也是这般装扮。
眼下他一剑将小章氏捅了个对穿,鲜血染透了小章氏的衣裳,亦红了他脖颈上那串圣洁无双的紫檀佛珠,上头刻着的六字大明咒变得模糊不清。
像是一尊堕入地狱的佛陀,一念成魔。
建德帝却全然瞧不见,捅了一剑还不解气,又掐住小章氏的脖子猛烈摇晃。戾气在眼底滋长,他歇斯底里地质问:
“茹儿视你为亲妹,待你那般好,与你同吃同住,得了什么赏赐也定会分你一半。便是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,她还求着朕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你,你便是这般报答她的吗?!”
因失血过多,小章氏头脑本就晕眩,这会子被他如此摇晃,更是呕血不知。
人却还在笑,纤纤细手犹沾着鲜血,轻轻抚上他面颊。像是在描摹他此刻狰狞的面庞,要将他刻入心上。
红唇凑到他耳边,悠悠道:“因为……她活该。”
建德帝一怔,不可思议地转目看她,五官因惊怒而逐渐扭曲。
小章氏似被他这模样取悦到,死灰般的双眼终于亮起些许晶亮的光,“你以为,她当真有这么好心?若她真待我那般好,为何她怀孕之时,明知我已经另同别人定亲,还非要接我进宫?”
建德帝一时哑声,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小章氏看得心满意足,努力挤出最后一丝气力,攀伏在他肩头,自问自答道:“因为她害怕啊。害怕你受不了这十个月的寂寞,另外宠爱了别人。等她生下孩子,你心里早就已经没了她的位置。
“肥水不流外人田,与其让别人占了这份荣宠,倒不如让自己家人来,这才非要将我接进宫来。否则她难产大出血,明明早就已经危在旦夕,却为何执意不肯见太医,也不肯让人帮忙擦去身上的血,非要以那样的姿态回宫见你?
“可等你人过来了,她又拿巾帕盖住自己的脸,不让你看。无论你说什么,她都不肯揭开。非要亲眼看着你答应会好好照顾我,她才肯咽气?
“你扪心自问,当时看见她那副鲜血淋漓的凄惨模样,你是不是就已经决定,无论她说什么,你都会答应?甚至,就连那东宫之位……”
“你闭嘴!闭嘴!”这回轮到建德帝捂着她的嘴,不愿再听。
小章氏却并不打算让他如愿,即便已经没什么力气,被鲜血染红的唇还在他指缝间放肆微笑,“成王败寇,自古通理。今日我是输了,我认,但你也没赢。可怜啊,你那般疼爱她,可在她心里,你却根本没有章家重要。”
她说着,不由开怀笑出声。
起初只是“桀桀”的低笑,没多久,便转为仰头纵声狂笑。声音越来越大,也越来越刺耳,万籁俱寂时刻便尤为刺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