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彼时我还小,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后来因为对她的信任,也一直没再想过。直到六年前,她和舅舅的背刺,第一次让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愚蠢,我才开始重新琢磨这些。奈何时间相隔实在太久,证据早就被毁得一干二净。我空有猜测,却无从考证。
“因为这个,我还去找过我的曾外祖父,叫我的怀疑告诉他,希望他能助我一臂之力。可他不仅没帮我调查,还带着全家老小跪在我面前,求我为了章家,不要再继续执着于这些陈年往事。”
忽而一阵风起,将他的声音吹得很淡,很远。
只剩廊下那只绘着蓬莱仙岛的宫灯,在风中斜飞旋转。卫旸的面容半明半暗地融在夜色中,难以分辨。
元曦叫风吹得一激灵,声音也跟着发抖,“所以、所以其实……我叔叔很可能是无辜的。而我爹爹和娘亲……他们、他们原是不用死的?”
两只纤细的藕臂在袖管里瑟瑟发抖,元曦很想忍住,却根本控制不住。一眨眼,泪珠便“啪嗒”顺着脸颊汩汩而下。
没一会儿,泪水便将卫旸的衣襟湿了个尽透,将他一颗心深深浸泡在其中。
连多日不曾发作过的鸩毒,也跟着在血液之中隐隐叫嚣。
卫旸深吸一口气,闭了闭眼,一句“别哭了”就在嘴边,可想起她这十八年来的不易,这三个字实在苍白到叫他说不出口。只能紧紧拥抱住她,给她依靠,给她陪伴,帮她挡去四面吹来的寒风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她才从悲伤中抽离出来。两手紧紧攥着他衣袖,叫泪水浸泡得通红的眼也少有地燃起滔天烈火,径直望着他,哽咽道:“我想报仇!我想替他们报仇!”
卫旸粗粝的指腹一点点帮她抹去眼角的泪珠,亦直直回视她的目光,声音如起誓般坚定铿锵:“我就是你手里的刀。”
帮你扫平一切苦难,护你一生无灾无恙。
元曦心头一阵热潮涌动,不知该如何回应他,只能展开双臂,紧紧地拥抱住他。此番蜀中之行,路途注定坎坷,可有他在身边,她便什么都不怕。
不过……
“云雾敛怎么办?你身上的毒还没完全拔除,万一路上有个什么闪失,他不在,我们都没办法处理。更何况找到那鱼,咱们也得交给他来处理不是?他要是不去,咱们的麻烦可不止一星半点。”
元曦柳眉耷拉下来,颇为苦恼。
卫旸却半点不将此事放在心上,“山人自有妙计。”
元曦问他是什么,他却跟她卖起关子来。无论她怎么问,他就是不肯告诉他,哪怕主动给他加“药”,他也是三缄其口。
直到出发那天,看着某位被五花大绑直接丢上马车的“再世华佗”,元曦才终于明白,究竟是什么妙计……
不得不说,这妙计还确实挺卫旸的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