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旸捺了下嘴角,“我不喜欢与陌生女子待在同一个屋檐下。”
还有脸挑人家?人家说不定还不愿意伺候你这么个祖宗呢!还有力气挑挑拣拣,哪里至于病得必须要人照顾了?
元曦冷哼,深吸一口气,耐下性子又道:“那我给殿下寻两个认识的?太后身边的露种和云栽,殿下觉着如何?”
“不如何。”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同时,卫旸便拒绝了。
声音淡漠得似掺杂了数九寒天里的冰屑,说完,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。
元曦也抱着被子看他。
怒火在腔膛里灼烧,寂静暗夜中,她似听见自己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弦被火熔断,噼里啪啦,炸得她要怒发冲冠。
卫旸却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,见她半天不说话,索性直截了当道:“方才你所行之事,我只罚了你一半,余下的,你便靠帮我守夜偿还吧。若是守得好,自然有赏,若是守得不好……”
他幽幽提了下唇角,睇去一个“你看着办”的眼神,便转身往里屋去。
徒留元曦一人在外跺脚大骂。
*
盛夏的夜晚,便是入了夜,蝉鸣依旧聒噪,山里头就更是厉害。
卫旸躺在软榻上,睁眼对着冰纨帐顶的海棠纹发呆。小姑娘虽只在这屋里住过一夜,可到处都是她的气息,清甜醇香,像羽毛,捕捉不到,却又无处不在。
卫旸闭眼揉着眉骨,无奈一叹。
明明高热未退,脑瓜仁疼得跟千刀万剐一般,他仍旧没有半点睡意。
真不该执意要留宿在她屋子里啊……
这就叫自作自受吧?
卫旸自嘲一笑,睡不着,索性披衣起身,去外间看情况。
月光皎洁,投落一地霜白。元曦躺在一张美人榻上,就着那片月色,睡得正当酣甜。人小小地缩成一团,鸦羽般的长睫搭阂着,叫月色挑染出几丝银白,小扇子一般细细轻颤。
方才虽拿了好几层被褥,可真睡着的时候,锦被又都被她踹到角落,揉得皱皱巴巴,根本没打算盖。
卫旸努力忍着,还是禁不住胸膛微微发震。
小姑娘虽是苦出身,人却养得格外娇,冬天怕冷,夏天怕热的,当真是一点苦头都吃不得。原现在铜雀台,刚五月份就嚷着让人往屋里搬冰鉴,少一樽都会彻夜难眠。
北苑不及宫里头奢华,太后上了年纪,又甚少用冰,是以整个北苑都寻不到一樽冰鉴。热了,就只能将窗户打开,靠外间的夜风带来些许清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