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下愣住,搭在她身上的手不自觉收紧。
方才还滔天的无名火,就这么“滋”地一声,散了个干净。
只剩胸口被她额头抵住的那块拳大之地,在寂静长夜里,似有若无、却也格外猛烈地跳动。
仿佛正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春日,在他身边悄然绽放。
而他也终是敌不过那片无边春色,在她一声又一声嗡哝的“既白哥哥”中,低下头,贴着她耳朵,拿气声哄:“我在。”
无奈也温柔。
说完,又情不自禁啄了下她白皙柔软的耳垂,含在口中。
温软入口,芬芳满心,是世间最甜的糖,也是最毒的药,令他胸口剧痛难担,却又甘之如饴,久久不愿离去。
直到小姑娘难受得哼唧了声,他才猛然醒神,飞快昂起头。
从来镇定自若、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太子殿下,这一刻却呆怔在原地,什么主意也没有,只盯着那双簌簌轻颤、随时都会睁开的眼,紧张得额角濡濡淌下一滴汗。
第15章 祈愿
还好,小姑娘并没有醒过来,只是在他胸前蹭了蹭,便继续昏然睡去。
卫旸长长吐了一口气,紧绷的腰背也松散下来,颇有一种绝处逢生的欣慰。不过是躲过了她的追问罢了,竟也能把他高兴成这样?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没出息了?
他自嘲地提了下唇角,俯下身,轻手轻脚地将人安置回榻上,仔细盖好被子。
十八岁的少女,诚如豆蔻初长成,曾经的娇憨经岁月精雕细琢,化作难以遮掩的妩媚。即便褪去妆容,五官和骨相还在那里摆着,多看一眼,就好看一点。
惊的是他的心,动的是他的魄。
他竟生出几分留恋,钉子似的扎在原地,什么也不做,就这么干干看着她,看了很久很久。久到连他自己都要以为,今晚他们的确发生了什么。而他也只是一个心头万般不舍、又不得不离开的男人。
*
华相寺。
慧贤方丈近来有场重要法事,需提前沐浴焚香,闭关三日。
今日是最后一天,他从静室出来,正想去看看明日法事的用具可都准备齐全。刚拐过月洞门,就被大雄宝殿前的男人愕住了脚。
他应是漏夜策马急赶来,鬓角尤沾着露水,衣裳也透出几分湿冷的寒潮之气。
他却仿佛不知,只默然站在大雄宝殿前,还是不进去,只隔着一整个大殿的距离,朝殿内佛像无声数着手里的一串奇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