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还没来得及从震惊中回神,就被他抓住手腕,一把从地上拉起,拼命往前跑。
夜风如刀擦过脸颊,耳边此起彼伏全是愤怒的狼嚎,她几乎能看见狼群朝这边汇聚而来的可怖场景。
他也听见了,脚步明显加快,握在她腕间的手却越来越紧,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。
月华倾泻,两旁满开的海棠在夜风中招展,烈火一样。
他就这么拉着自己,在那团“火焰”里狂奔。背脊投落的宽阔阴影,将她完全笼罩。枝叶间洒落的月光,为他披上一层细碎的辉煌。她不由眯起眼,有那么一瞬,以为自己看见了太阳。
自那以后,她便格外喜欢红色,也格外喜欢海棠。
无论是从野狼谷出来,随卫旸四处流浪的一年,还是进宫成为他“妹妹”的五年,她都会摘一枝海棠,插在自己床头,每日醒来都能看见。
若遇上秋冬,万物凋敝的时节,她便拿红绸子绑在枝头,充作海棠。
每一朵花都藏着一个名字,叫“卫旸”。
偶尔她也会摘一朵别在鬓边,若无其事地从他面前经过。他每次不期然瞥来的一眼,都是惊艳了她一整个豆蔻年华的心动。
直到三年前,她的笄礼。
彼时灯火喧嚣,进宫观礼的车马能从宫门一路排到京郊。
她也是难得盛装打扮,七重礼服压得她背都快直不起来。可一想到这场笄礼是卫旸亲自为她操持的,再辛苦,她也能熬过去。
大礼初成,她穿着那身红装,迫不及待第一个跑去见他。
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,就是很想让他看看,很想很想。虽然大家都说好看,可她总觉得,不是他亲口说的好,那就不算好。
而他也的确没说好,漠然乜她一眼,道:“庸俗。”便收回目光,扬长而去。
一次也没回过头。
大抵品性高洁之人,都不喜欢这么张扬的颜色吧?
她想,垂着脑袋失落了好久,回去就把自己的脂粉首饰,华服罗裳,统统收进箱笼当中。学着脱俗,学着优雅,学着一点一点向他靠拢,做一个气质出尘的淑女,只为与他相配。
可卫旸还是不屑理她,多施舍一眼,好像都能要他的命。
直到后来,她看见章夕樱一身嫣红,含笑扶着他的手,她才知道,他只是不喜欢自己穿红色。
只因他的心上人,那个自小陪伴他一块长大的白月光,最爱穿的便是大红的衣裳。
章夕樱就是那人的妹妹,长得就很像那个“她”。
是自己不配。
当真是很久、很久没有想起这些了……
元曦轻叹。
以至于她都快忘记,自己曾经还那么、那么地在意过卫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