寿宴当日,群臣毕至,宗室齐聚,就着华阳宫东侧的斜坡绿草,赏歌舞、品佳肴。到了后晌,盛煜亲自下场,与禁军男儿和宗室子弟一道,打了场极精彩的马球。过后,永穆帝则陆续邀请些老臣和上年纪的公侯旧交,散心垂钓。
车马往来,宫人奔忙,热闹的情景亦让宫里的孩子们颇为兴奋。
譬如此刻。
蜿蜒的清溪自蔓蔓绿草间缓缓流过,溪水很浅,清澈见底,光滑圆润的鹅卵石零星躺在水底,有细小的游鱼穿梭期间。阿姮玩得高兴,将嬷嬷教的规矩暂且抛之脑后,脱了珠鞋罗袜,拿细带将裙角和裤腿儿束起,赤着脚在溪里摸小鱼。
可惜鱼儿太滑,半天也没摸到几条。
小昭熙脚步蹒跚,由嬷嬷牵着,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溪边。
他显然想跟姐姐一起玩,可惜腿短脚慢,追了片刻后越追越远,只好奶声奶气地叫,“姐姐!姐姐!”那边阿姮满腹心思扑在摸鱼上,随便应了两声,却没回头看他。
小昭熙觉得委屈,紧赶慢赶都追不上,急得快哭了,“姐姐!”
摸鱼正欢的阿姮仍然没理他。
小昭熙终于没忍住,哇的一声哭了出来。
他虽不像阿姮小时候那样爱笑,却也很少哭,渐渐懂事之后,每回哭几乎都是因为阿姮——或是阿姮故意逗他,将弟弟抱在怀里不撒手,小昭熙招架不住,只得大哭反抗;或是午睡醒来满殿安静,睁开眼看不到姐姐,急得偷哭;或是如此刻般,追不上姐姐,急得大哭。
而这一招显然挺有用。
阿姮听见哭声,终于回头瞧过来,见他边哭边往这边慢吞吞的走,眼泪鼻涕都快哭出来了,忍俊不禁。遂踩着水跑回去,蹲在柔软草地上,嗔道:“哭什么呀!父皇都说了,男子汉不许哭。”
小昭熙抽噎了两下,果然不哭了。
只是小嘴儿微嘟,委屈巴巴地看着姐姐。
阿姮满意地笑,将摸了半天才捉到的小鱼捧在掌心,送到他面前,“姐姐去捉小鱼,回去养在殿里天天陪着咱们。昭熙在这里等姐姐,好不好?喏,这条先给你,放到小水桶里养着,你帮姐姐看着他。”
“好。”小昭熙奶声奶气地答。
乌溜溜的眼睛瞧了瞧小鱼,却没伸手去接,反而抬起小胳膊,拿软乎乎的小手去擦阿姮额头混了细泥的水珠,认真道:“脏了。”
这般体贴,果真是乖巧的好弟弟。
阿姮将脑袋凑过去,让他胡乱擦,而后将小鱼递给嬷嬷,命她放入水桶里。
而后半跪在地,将小昭熙的手擦干净。
正忙着,背后传来周昭蕴的声音,“昭熙怎么又哭了,阿姮你欺负他啦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