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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里外的梁州,盛煜闻召之后,却未回京,只管带着魏鸾和小阿姮在梁州的一处郊外别苑里安稳度日。他早年曾在梁州待过许久,为起居方便,置办了这处宅邸,虽空置数年,也丝毫不及曲园宽敞华贵,住着却仍舒适。

院外洒扫之事,多年来都有管事安排,无需费心。

魏鸾带了染冬、抹春、洗夏和画秋照顾起居,外加奶娘抱着小阿姮,盛煜则只带了卢璘兄弟,足够护卫安危。

凛冬严寒,却丝毫不影响融融之乐。

盛煜自打记事起,便每日修文习武甚少有闲暇,后来进了玄镜司,更是忙得陀螺似的,一年到头都难得清闲。有手握雄兵、树大根深的章氏虎视眈眈,他也时刻紧绷,不敢有丝毫松懈。如今章氏被连根拔起,剩下个章皇后囚禁在宫里,算账犹如探囊取物,不足挂齿。

悬在头顶的重剑挪去,盛煜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。

娇妻稚女在侧,更令人沉溺。

对于永穆帝的威胁,盛煜亦安之若素。

自幼磨砺,二十余年冷厉杀伐,他费尽心思的步步逼向章家,拿着性命数次冒险,为的不是那至尊之位。他所求的,只是扳倒章家。

于公是斩除国贼,令朝堂清明。

于私是报仇雪恨,告慰亡母在天之灵。

除此而外,永穆帝若有心传位,稍许瑕疵不足挂齿,盛煜也愿意担起重任,就着两代帝王筑牢的根基,求个太平盛世。否则,梁王虽没有杀伐决断的手腕,却不是周令渊那等偏执犹豫之人,有两位相爷坐镇朝堂,想来也不会成为昏君。

盛煜对此甚为坦然。

乃至于永穆帝数回命人来召,都充耳不闻。

内侍数次无功而返,永穆帝最初还微怒沉目,后来渐渐就生不起气来了。

在章氏倾塌前,宫廷内外,他与盛煜摆出的唯有君臣姿态,心中亦时刻提着这根线,免得被谁窥破。而盛煜亦恪守为臣之道,在内在外,皆无半分越矩。如今祸患已平,威胁尽除,他如此做派,倒有点赌气的意思。

尤其是他抛下玄镜司和曲园,带妻女在僻静处过着近乎隐逸的日子,是他二十余年艰难前行后,难得的散心时光。

细想起来,这也是故意做给永穆帝看的——

他就是护着魏鸾,枉顾帝王不可太过重情的告诫。他就是看重妻女,宁可舍弃锦绣前程。屡屡开口沉不住气的是皇帝,他在桃花源里浮生偷闲,能奈他何?

永穆帝窥破这小心思,几乎气笑。

但他确实不能奈何盛煜。

两代帝王励精图治,固然打下了牢靠的根基,要将章氏连根拔起,却也须有盛煜这般铁腕决断、胆识出众的人做斩敌的利剑。这场拉锯般的争斗持续了太九,肃州的战场固然声势浩大,真正挖空章氏根基的,其实是兴国公、镇国公的倒台,和太后的功败垂成。

这些事里,盛煜的功劳不言而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