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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维遂上前将堂姐扶起,请她入座。

而后,父子俩的目光便齐刷刷落在了魏鸾身上。

许久没回京城,昔日袅娜娇丽的少女已成了曲园的少夫人,稚气天真褪尽,倒添了从容镇定的气度。她身上穿得颇为寒碜,被装在货箱里颠簸了一路,那身衣裳也没洗,瞧着脏兮兮的。唯有那张脸仍明艳姣美,即使脸色憔悴,眼波顾盼间亦有过人的风姿。

尴尬的照面,她屈膝为礼,低声道:“舅舅、表哥。”

章孝温从鼻孔里冷哼。

旁边章维若有似无地应了声。

他对魏家的感情极为复杂。血脉牵系的亲戚情分自不必说,他跟魏知非年纪相若,幼时一道读书习艺,纵马弯弓,少年从军后,也是一道从最底下的兵士做起,无论是做斥候刺探消息,还是在先锋营里冲杀迎敌,都配合得极为默契,甚至比亲兄弟还牢靠。

章太后薨逝后,魏知非还数次暗中递信于他,劝他认清大势,切勿以卵击石。

奈何这事由不得章维做主。

他并非章孝温的长子,在父亲跟前说话的分量也有限,试着劝说了几次,皆被父兄噼头盖脸斥责了一通,说章氏已无路可走,唯有拼死一搏。章维也明白,这些年章氏仗着军权和后宫肆无忌惮,几乎成划地而治之势,早就成了永穆帝眼中最锋锐的刺。

即使章家归降,也不过是步镇国公后尘。

外戚做到这份上,往前尚有活路可觅,往后却是粉身碎骨的深渊,没半分退路。

他不可能背弃家族,更没有力挽狂澜扭转局面的本事,唯有与父兄同行。

而对魏知非,于公,两人身处势不两立的敌军阵营,到最后拔剑相向亦在所难免,但于私,两人却有深厚的生死之交,更欣赏彼此的才能。以至于此刻瞧见魏鸾,章维最先想到的也不是她曲园少夫人的身份,而是魏知非的妹妹,他的表妹。

但相隔千里,她怎会出现在此处?

章维不由看向父亲,欲问缘故。

而章孝温的目光则仍落在魏鸾身上,迅速打量过后,瞥见儿子疑惑的神情,随口道:“昨日我说周月柔送了份厚礼,便是说她。盛煜跟魏知非咄咄逼人,却不想后院失了火,有这么个人质在手,倒是天赐良机。”

周月柔是新安长公主的闺名。

章维不知她怎会来这手,却听出了言下之意,愕然道:“父亲打算拿她要挟盛煜?”

“有何不可?”章孝温横眉。

章维看了眼魏鸾,“沙场争杀都是男人的事,成王败寇全凭真本事,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卷进来,拿去要挟未必,说出去怕是不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