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同溺水之人浮游强撑,却眼睁睁看着漂过来的浮木骤然被人抽走似的,章氏勃然大怒,一把揪住永穆帝的衣袖,“你放他去送死!”
“是你毁了他!”
永穆帝声音陡厉,浑身气势亦随之骤寒,目光投过去时,如山岳般压向章氏,“朕原本苦心栽培,着意教导,若他能辨明是非,知道皇子职责所在,朕未必不会赏识器重。是你为章氏一己私利,蛊惑挑唆,推着他往绝路走!朕今日过来,便是要你知道,这个儿子是毁在你的手里!”
极严厉的语气,令章氏一时哑然。
明白周令渊出宫意味着什么后,恐惧亦迅速浮起,令她嘴唇都哆嗦起来。
永穆帝再不逗留,拂袖而走。
快到宫门时,他听见身后章氏有些沙哑的声音,“长宁呢?你会这样待她吗?”
“她是朕的女儿,自幼受名儒教导,知书识礼,明辨是非。朕会为她铺好后路,寻她中意之人招为驸马,或许她已有了,眼光也很好。不过这些与你都再无干系,你只需在这里,等章家的死讯一道道传来便可。”
永穆帝说罢,漠然出门。
身后传来章皇后几乎嘶哑的厉吼,“她不可以嫁进盛家!不可以!”
……
“我只想娶她,非她不娶。”
盛家西府的玉瑞堂里,盛明修语气笃定,神情坚决。
游氏脸色极差,端坐在圈椅里。旁边是一脸作难的盛闻天,还有满屋子大气都不敢出的侍女仆妇,都束手束脚地垂头站着,生怕母子俩当场吵起来。
事情还得从前阵子说起。
自打盛月容出阁后,游氏其实就操心起了盛明修的婚事。盛家儿郎不少,长房的俱已成家,她膝下的长子早已娶妻生子,曲园更不必说,就剩个盛明修每日在书院府邸间晃来晃去,偶尔整日不见踪影,也不知是溜去了哪里。
这般放任自是不妥,总得寻门亲事。
游氏虽与盛煜生疏隔阂,到底有个在千牛卫身居要职,深得皇帝信重的夫君,寻常没少赴宴结交,也知道哪些人家有还待字闺中尚未定亲的姑娘。不过但凡当母亲的,多半是怎么看自家孩子都顺眼,想着盛明修姿容出众,学识也还不错,有望博个科举出身,选人便颇为挑剔。
门第太高的,游氏自是不喜。
——现摆着魏鸾就是例子,仗着有公府做靠山,在西府里来去自如,她这座婆母的几乎成了摆设。因那是曲园的事,她倒还能忍受,若给盛明修娶个这般女子,她这婆母当得委屈难受不说,盛明修还会被扣个仰靠女家的名声,她舍不得。
剩下的,就是从门当户对的,和门第稍低但人品贵重的姑娘里挑。
游氏用心看了半年,有几个中意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