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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煜是在麟德殿外的宫廊上远远看到周令渊的。
那位似是有急事,脚步匆促,宽袖摇动,也没带随从在侧,孤身一人直奔后宫,看方向应该是去蓬莱殿。他不到十岁便得了储君之位,有章太后和章皇后倾力扶持筹谋,一路顺风顺水,也养得举止贵重从容,甚少如此急迫。
盛煜有些诧异,却未动声色。
旁边须发花白的中书令不像他眼尖,没瞧见周令渊的身影,仍说着方才在麟德殿里商议的事——据南边的越州急报,合浦县有珠户暴民闹事,因对催促采珠的县令不满,竟暗中勾结,冲进县衙杀了县令,胆大妄为。
这事以密报急送到京城,尚未惊动旁人。
永穆帝大为震动。
那县令是章家保举的,先前玄镜司在越州的暗线也曾禀报,说此人仗着有章家当靠山,在合浦大肆侵吞珍珠后贿赂给章家,屡屡逼得珠户家破人亡,在百姓间口碑极差。如今珠户怒杀朝廷民官,显然是民愤已极。
永穆帝当即召了中书令时从道和盛煜入宫议事。
此刻,对策虽已议定,盛煜想着章家骄横跋扈的行径,眼底阴沉。
时从道身在相位,眉间亦布满忧虑。
两人在岔路口分开,时从道自回衙署,盛煜则出宫回玄镜司。出得宫门,初冬的日头照得和暖,波光粼粼的河畔垂柳逶迤,有辆华盖香车停在那里,四角悬垂璎珞,车身漆绘镂雕,门扇紧掩着,上面有曲园的徽记。
盛煜一愣,回头望向巍峨宫阙。
魏鸾今日竟入宫了?
那么方才周令渊仓促赶往蓬莱殿,自然是奔着她去的。
那位回京城后上蹿下跳,先是到玄镜司找他的麻烦,又安排东宫的人暗里在曲园周遭窥头窥脑,被他尽数揪出来送去东宫后才消停,如今趁着蓬莱殿里没外人赶过去,意图未免太过明显!
盛煜皱眉,便欲折身进宫,才迈了两步,想起魏鸾这阵子安居府中不肯抛头露面的行径,不由顿住脚步。阴沉的目光在城楼驻留了片刻后,他暂未插手,只翻身上马,回衙署安排越州合浦的事。
忙碌至傍晚,骑马渐近曲园,公事暂且抛开后,白日里的情形再度浮入脑海。
蓬莱殿是章氏的地盘,魏鸾必定遇见了周令渊。
章家跋扈弄权,终是要连根拔除的,他既娶了魏鸾,自不愿她再卷入其中。但以今日的事来看,章皇后和太子显然没打算放开魏鸾,而她与太子又自□□厚,传闻里互许深情……盛煜心里有些酸溜溜的,想去北朱阁探问解惑,转念又觉得专程赶去未免小题大做——
显得他心胸多狭隘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