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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他还是注意到了,她微笑时唇上卷起的一个他从没见过的弧度,带着十年间她新培养起来的挑逗神采,她的长发早已经剪去,只剩下整齐的发尾微微在肩膀上翘着。她的瞳仁也比年轻时更深,深得已经不再像是翠绿色,更给他当头一棒的是环绕在她肩头的白色裘衣,黑色的斑点,紧紧包裹着她赤裸的手臂。

一切都需要证据。

他们过去曾疯狂相爱的时光却好像没留下任何物质上的证明,只有似有似无萦绕在他心头的情绪,纠缠了他十年却仍然不肯放过他。

但实在已经太久太久,他们相爱的故事那么遥远,非物质的东西难以持续。

他们一起吃了饭,普通的拉面,挤在窄小的小店里,不断有人从他们身边走过。

请把筷子给我。库赞说。

芙蕾雅抽出一双一次性筷子,他们的指尖短暂地相碰。

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,他曾经被她一个眼神就会燃起的欲火,此刻却毫无动静,他还能平静地吃着拉面,思考着汤水的味道是否合适,面条是否劲道。这在过去是不可思议的,他早就会把一切都忘记了,一切非双人的、不能把她放在膝头疼爱的时间在年轻的他看来都是煎熬的等待。但他现在并不想像过去那样拥抱她,亲吻她,抚摸她的肌肤,把她的每一丝每一寸揉进自己身体里。

他被无形记忆所束缚的枷锁,突然松开了。

她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她,他也不是当年他,一切都已经过去了,没有留下一丝痕迹。

他找不到任何曾经和她交往过得证据,所以他们似乎不过是两个不该交集的陌生人。

她跑得太快,布里希加曼还在海上慢悠悠地赶来,她没带任何行李,库赞为她支付了购买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的钱。他平静地把她送回房间,约定好将两只鸡还给她。

“他们还是和你比较亲。”尽管是他抚养了他们这些年。

他只带着骆驼——那只跟她没什么关系的宠物就已经足够。

如此,他们的恩怨就算是两清了。

失去了海军的身份,终结了过去的旧账,他也终于可以平静地与她交流了。

“放过斯摩格吧。”他说,她为了捕获自己而设下的陷进幼稚直白。

“我不。”芙蕾雅撅起嘴,“除非你跟我回去。”

“芙蕾雅……”他疲惫地叹了口气,“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。”

“库赞!”

他举起手,让她不要再说了。

他让骆驼收拾好东西——尽管真的没什么好收拾的,他们明天将乘坐最早的一艘船离开。

因此,他早早就躺在了床上。

他梦见自己还在大海上骑着自行车,他没有目的,没有年龄,什么都没有想,只是慢悠悠地在大海上漂泊。

萨卡斯基身上有她的名字,熔岩滚出伤口,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,刺眼猩红的熔岩如血一般从他的刀口流下。

新元帅滚烫的声音很低:“如果有机会,去那个女人身边吧。”

深色的门板前,白色的海滩中,红色的地毯上,无数个夜晚,无数个白日,无数个梦中。

芙蕾雅低着头,两个肩膀随着身体微微摇晃,她红色的长发被风吹得凌乱,卷曲的发丝萦绕在脖子上,洁白的裙角兜着她的小腿,像浪潮一般起起伏伏。

过去的她,现在的她,未来的她。

无数段破碎的记忆在他心中拼凑出一副困扰了他十几年的画面。

她抬起头,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,她的声音清脆而甜美,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——

“库赞!”

在一阵痉挛中,库赞猛地惊醒。

他在冰冷的床铺上,意识到他如果再不赶快做点什么,他将真正地永远失去她。

他匆匆忙忙穿上一件外套,敲响房门。他不间断地扣着门,始终没有回应。隔壁的门客不耐烦地推开门。库赞在他震惊的目光里一脚踢开薄薄的木质门板。

宾馆的家具毫无特色,冰冷的空气里只有一股灰尘的味道。

连床单都没有弄乱,这是一间没有住过人的屋子。

前台对于他半夜突如其来的惊慌很不理解。但好在他足够高大凶恶,服务员战战兢兢地告诉他女人早已经退房离开,就在下午两叁点的时候。

两叁点,库赞在心里极快地算了一下,就是他们刚分手的时候。

他没有带骆驼,他来不及去叫它,朝着港口狂奔。

这座岛为何如何巨大,光是港口就有叁个?

不不,她的布里希加曼不是一般的船,任何靠近海的地方,她都可以离开。

海岸线如此蜿蜒狭长,他一天也找不完整个海岛。

一排排棕榈树的叶子低垂着,被月亮照出一条冷色的绿光,沙滩在暗夜里闪烁着浅色的光辉,夜晚安静地可以听见沙泥吐出潮水的声音。无人的街道坐落着星星点点还未熄灭的灯火,没有夜生活的岛屿,半夜街上连个醉汉都没有。

一点点火光,像是黑布上被人用凿子敲漏了一个小洞,另一个世界的温度和希望透过这个洞漏了出来。

她的背影出现在海岸尽头。

她坐在海岸边,手里夹着一卷香烟。她的侧面消隐模糊在夜色中,看不真切表情。

他朝她狂奔去。

她听见脚步声,回过头,五官还未完全舒展开一个惊讶的表情,便被库赞抱住了。

芙蕾雅,他唤她,用唇去吻她。

她咯咯直笑,夹着香烟的手搂住了他的脖子。

他仍然还和年轻时一样愚蠢,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地扑向那团永远不可能属于他的火。

他再次拜倒在她脚下了,吻着她在夜晚里变得冰冷的身体。

“库赞。”她用脸颊摩挲着他僵硬的面孔,满足地把他搂得紧紧的。

“库赞。”她痴迷地唤他的名字。

她的身体有一股魔力,一股她从没有失去过的魔力,轻易地点燃了他身体里已经熄灭多年的火焰。

第二天,在一夜没有休息过之后,他们只是洗了个澡,匆匆带上行礼。离开这座岛之前,库赞先去买了足够的避孕套。

从这里到色斯灵尼尔,他们还有一个月时间要在船上渡过呢。

不过,他也知道。无论多少,最后还是会不够用的。

——

“青雉会跟着芙蕾雅一起回来。”基恩说,紧紧地盯着罗西南迪的脸。

罗西南迪表示自己知道了,他顿了一下,后知后觉地问,“我是不是该从皇宫里搬出去了?”

“哈?”基恩抱着胳膊,一脸凶恶。

“我可不是这个意思!”基恩大声道,“正因为那个难搞的家伙来了!你的位置才应该快点确认下来好不好!绝不能让那个家伙以为自己在马林梵多是大将,又跟芙蕾雅睡过觉,来色斯灵尼尔也是个人物了!

色斯灵尼尔只需要一个王妃,你白被叫了这么多年,这个头衔也差不多还真的被定下来了!”

罗西南迪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。他疯狂摆手,表示拒绝:

“快放过我吧,基恩。”

他摩挲了一下头发,叹了口气。

“本来……芙蕾雅和库赞先生之间,就不该有我什么事的。我也差不多,该从这个尴尬的位置上退下去了。”

基恩冷冷地,对罗西南迪的想法发表了一个准确的评价:

“痴心妄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