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头子用拐杖敲了敲地面,习以为常的跨过两层台阶,他比起寻常的百姓,活得算久了,但是和正儿巴经的修行者不能比。
他连金丹都没能修成,自然是做不到容颜永驻,面容上皆是皱纹,脸庞早就长出晒斑,黄褐交杂,从老态里透出斑驳。
扶黎猛地灌了一口酒,脸颊有些红红的,“这不是刚销了案子,乐得找不着北,连路都分不清了。”
他故意口齿不清,之前打听了些关于老头子的消息,都说他向来嘴巴严实,饶你如何问,都没法子让他松口,唯独只有一个命门,那就是酒。
可能是拥有同样爱好的人,会不自觉地放下戒备。
老头子爱喝酒,对于酒鬼,更是自诩了解。这些人,迷迷糊糊的,一杯酒下肚,天南地北都不知道,哪里记得住说的什么话。
他朝扶黎的怀里眺望,单只脚力气不够,他便把拐杖靠近门框,借着力撑起来。
扶黎适时地往前靠了靠,打个酒嗝。老头子捏着鼻子,不是觉得难闻,而是太香了。肯定是醉仙楼的醇酿,要卖一百雪花银,这臭小子倒是挺有钱的。
“不错,你小子比其他人会享受。”
他叹息着,眼睛止不住朝酒壶瞄,“哎,你们小辈就是命好,我那会儿的镇妖司,办事处处碰壁,修者间有着佛道两家,我们就像个突然冒出来的楞头小子,人见人厌。”
老头子开始诉说从前的过往,扶黎暗自高兴,看来是上钩了。
没大没小地把手搭在他肩膀,借着酒气,结结巴巴地念叨:“云老头,你这话就不对,什么如今我们命好,现在镇妖司照样是人人嫌弃,办事虽说是方便些,但修行者有哪个看得惯我们的。”
云老头仿佛找到知己,话越听越顺耳,扶黎懂事的把酒壶递过去,让他闻了闻,又取回来喝。
这么你来我往两三次,他是真的馋的不行,趁着扶黎晃晃悠悠,取过地上的酒壶,大口地灌下去,“醉仙楼的酒,果然不错,你小子有眼光。”
扶黎轻轻嗯了下,靠着墙坐下来,他俩堵在门口,月光借着墙照下光晕,老头子的影子被拉得很长。
“我记得你,上次用功勋来换了个袍子。”云老头捧着酒喝,不知味地舔着嘴角。
“咱们镇妖司别的不行,收集些稀奇古怪的好东西还是有底蕴的。不过你小子,是个愣头青。别人攒的功勋都用来换功法丹药法器,就你,那衣服除了看着有气势,能顶什么用,白白花了功勋,在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上面。”
云老头许久没喝酒,突然劲头涌上来,有点受不住,也跟着坐在门槛上。
扶黎撑着头,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,“我看你那张单子上,换袍子的人也不少,都能写满一张纸呢。你的话也就对我说说,难不成每次要换衣袍的,你都说上一遍。”
云老头打个饱嗝,眼睛里浑浊一片,慢慢的朝后仰着头,可惜此处的位置,被一道高高的红墙隔开,唯一能见的,是整幕云层缭绕的天空。
“你当老头子我整天没事干,说了他们也不听。我年纪虽然大,心眼可没老,你们后辈,看我瘸了腿,佝偻着背,也没把我当前辈看。我说的话,你们估计在心里嘲笑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