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香顺着水弥漫开来,老板堆起笑脸,对着明罗略微怔忡的表情,依旧是友善的聊天。
“我们家最出名的就是酒酿,我看您二位是来临安游玩的吧?”
许是楚泱刚刚点的菜,并非临安本地的特色,于是老板就猜测他们是头回来。
明罗愣了愣,亲人就在眼前,可对方根本认不出自己,一时间她竟开不了口,似乎话到嘴边,说什么都奇怪。
最后只憋出句,“那就上一坛酒吧。”
其实她酒量也不是很好,但此刻心思早七零八落,只顾着胡思乱想。
心底有个声音,不断地说服劝告,本来就该这样的。她离家十三年,换作任何人,对她的模样记忆早就模糊了,哪能一下子认出来。
脑海中忽得闪过许多片段,是母亲在她跟前温柔安慰,想让她安心跟着道长去修炼。
她真的太小了,以为只是去另一个地方玩玩。
就像母亲带她去姨母家玩一样,过不了几天,自己就会吵着回去。谁能想到,一脚踏入修仙,就是和尘世了断。
酒水刚上来,她倒了满碗,像是灌进去似的。浓烈冲鼻,喉咙烧刀子的疼,还没等适应,又给自己满上。
楚泱看不过去,抢过了她的酒碗,对上她红通通隐忍的眼神,立刻心下柔软一片,怪是好心办坏事。
“明罗。”
他隐约看到有泪水划过她的脸庞,试图伸手去触碰,却被明罗躲开了。
她低着头,看不清表情,“你看,还不如不见面。”喃喃着,好像带着点不满,其实更多是隐藏的失望。
楚泱手指停在半空,渐渐握成拳,踌躇半刻道:“对不起。”
明罗抬起头,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,仿佛毫不在意,拍了拍他的肩膀,故意调笑道:“傻师弟,我又没怪你。再说了,早晚都有这么一遭,现在知道,好像也没有特别难过。”
她眼底还藏着泪光,强颜欢笑地喝了口茶,酒水和茶混着中和,竟然生出点苦味,舌头麻麻的。
她尝了口菜,好像也压不下舌苔上的苦意。
今儿个生意极好,柜台上站了个小女孩,连老板都赶去后厨催菜。那小女孩手里举着风车,鼓着脸颊使劲地吹。
似乎觉得无聊,把算盘拨弄得噼啪响,敏锐察觉到明罗的眼神,又圆又黑的大眼睛转了一圈,调皮朝着她做了个古怪的鬼脸。
明罗破涕而笑,从麒麟囊里倒出些糖罐。
说来也巧,她从小不爱吃甜,这些糖罐是分别时,扶黎硬要塞给她的。
现在用来哄哄小孩,倒是不错的选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