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云三先生好。”
“崔小姐好。”虽然她被家主赋予少东家的权利但他还是习惯叫崔小姐。
“先生在静心湖对吗?”
等到云三肯定的回复后, 崔幼怡又向他打听:“先生今日心情如何?”
云三不假思索道:“挺好。”
崔幼怡加深了笑容, 这才放心下来。
两人又错开各自去往目的地。
远远的便看到先生,在亭中不紧不慢地扔出鱼钩, 后又优雅得体地落坐,一身白衣不染纤尘, 暗含高华清隽之感,缱绻白发犹如银河尺。
崔幼怡停下脚步,却是再难进一步。
七年光阴,她亲眼目睹先生一缕白发换一头银丝,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觉得时间过得太快, 且不留情面。
先生人极好, 唯有七岁那年下过她的面子,往后他们师生一直和睦。他虽爱气人,但大多数时候却是温和、文质彬彬的。
府中人少,先生也不喜热闹,所以年幼时的她总希望在这里多留片刻陪陪先生,天真烂漫之际一不小心就将真心话同他说了。
她说:“先生,府中冷清,你会不会孤独,我在这里陪陪你好不好。”
不料,他不像以往总要气一气人,而是平心静气地说:“够了…”
够了什么她那时没有懂,但是后来她能见先生的日子变少了,以往什么时间都可以见到先生,后来变成唯有授课的时间可以见他,再后来先生教习的部分课程也由云三先生代劳。所以她知道了,先生说够了,是嫌弃她的意思,也是疏远她的意思,原来那若有似无的疏离不是她的错觉。
她有过一度的沮丧和不解,心中也有不知何来的不甘,但是她妥协了,因为他是先生。
不过崔家阿稚十分聪明,总是能找到问题问的云三先生哑口无言,最后不得不先生出面解答。
先生亦师亦父,而年华不再,想到有一天他会离开,阿稚的心会控制不住的疼,针扎一般,细细密密,每当这时她会对着他的头发流露出不一样的神色,又一次被先生抓包后,他不知道是不是明晰了什么,只是长叹了一声,从那以后她再也见不到先生穿其他颜色的衣服。
从此,白衣不离身,银丝不刺目。
可是先生好像天真了些,不是一件衣服便能掩盖他衰老的模样,她的情绪只不过是学着藏起来,不叫人知道罢了。
如同现在,她见到这人的白发,依旧难过得想哭,可其实她面上是带着微微笑意的。
这微微暖融的笑意也是从先生身上学的。
崔幼怡调整呼吸频率,走到亭子外,扬声道:“先生,阿稚有事请教。”
不一会传来他的声音:“过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