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话怎就说一半?”潘莺抱怨,又说:“我觉得那董小姐表面不显,性子却刚烈,你怕是降不住。”
降不住,这是什么话儿,这简直就是笑话!
他站起身走到窗前,观望外头的雪景,恰看见太平进了丽姨娘的西厢房。
欲知后事如何,请看下回分解。
第壹柒柒章 丽姨娘哭认情郎 潘娘子喜迎夫君
丽姨娘在窗前做针黹,时不时觑那雪景儿,飘飘洒洒,大如鹤羽,在屋檐廊前狂飞乱舞,听得有人掀帘进来,以为是丫鬟,让斟茶吃,稍顷,茶水递来,她抬头欲接,看到眼前人,顿时眸瞳骤缩,浑身抖颤,轻唤一声:“煜郎!”
他却不应,眼眶泛起微红。丽姨娘此时顾不得什么,连鞋也不及穿,光脚踩地扑入他怀中,手儿紧搂住他腰身,泪珠如断线,喜极而泣:“你还活着,你原来还活着!”谢煜欲抬手抚她的发,却不知怎地垂下了。
丽姨娘一直哭着,过半晌才渐发觉不对劲,盯着他的面庞,哽咽地问:“你怎不说话呢?”
谢煜眼底掠过深沉的痛苦,转头看到她搁在桌面描花样子的笔,走去拿起,在宣纸上写:“我哑了!”
丽姨娘先还茫然,忽然反应过来,摇着头不敢置信:“怎么会,怎么会呢!你好端端的,莫开这种玩笑。”不禁又哭了:“一点不好笑!”
谢煜木然的站着,唯有胸怀的起伏显露他的抑忍,猛的扯拽衣襟,敞开给她看,但见喉管处至锁骨间,一条丑陋粗大的疤痕如条九爪虫趴在那,狰狞又恶心。丽姨娘哭道:“谁这么狠心伤的你,你说,你快说,我要把他碎尸万段。”又察觉说错话,他现在哪里还能说呢,她还戳他的心,真是该死了,把笔塞进他手里:“你写,他姓甚名谁!”
谢煜在纸上写:“血玉案!我们互不相识,各行其道罢!”把笔一扔,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外走。
这是做什么!丽姨娘不及多想,撩起裙摆匆匆追出去,才迈过槛却又停住,一个年轻男子肩披石青大氅站在院央,面容清隽,闻声侧脸望来,目光犀利,表情却似笑非笑。她知道这人是谁,常夫人的阿弟潘衍,担庶吉士之职。视线移到他旁边站着的谢煜,低眉垂眼,默然不动,就这须臾,双肩已覆白雪。她不忍睹,转身重回房里去了。
潘衍看着棉帘簇簇荡下,掩去一线浅黄光泽,略沉吟,不由轻笑,世间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了,他轻快道:“走,陪我吃酒去。”也不管太平是否同意,反正他不会说话。
太平跟在他身后,眼角余光朝西厢房暗扫过,窗边有个人影,一闪不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