潘莺招呼她俩继续坐,一起说话,其实也无什么可讲,前世里就很疏淡,恰常嬷嬷领着巧姐儿进来,她揉着眼睛往阿姐怀里钻,疲累了要困觉,董氏俩识相地告辞,由夏荷领着去西厢房歇息。
潘莺替巧姐儿洗漱,抱着她上床安寝,春柳移灯下帘,蹑手蹑脚地出门,房里很安静,巧姐儿和燕十三玩狠了,这会睡得沉,小声打着呼噜。
潘莺则醒着替她打扇,听见窗外有雨打芭蕉声,雷声隆隆挟带一缕阴凉的风,直到三更,也没见肖姨娘回院来,暗忖定是在老爷屋里了,遂不再等,搂住巧姐儿渐渐地睡熟了。
常燕熹睡得很不踏实,梦里的自己戍边回京,兴冲冲打马返府,一别一年半有余,不知阿莺可如他这般思念她。
今儿恰元宵节,火树银花,人潮涌动,一片热闹街景。
这正是:年年乐事竞华灯,万门笑语人月圆。
他进到府门首,叫开门,把马递给小厮,大步朝桂香院走,园子里挂满各式花灯,很漂亮,却没有人赏。
觉得奇怪,巧遇着个做粗使的老嬷嬷,这嬷嬷人老眼花,也没认出他来,听得问,只笑道:“大夫人她们都在西院的赏月楼观灯,那里临街,更热闹。”
他想阿莺不惯爱凑热闹,每年元宵节都躲在房里早早歇下,继续朝前行,快至院门前时,那停着一乘暖轿,常嬷嬷和三两丫鬟拢着袖候在边上,听闻靴足声响望过来,皆惊睁双目,失语片刻,才急忙俯身见礼。他问:“这是谁的轿子?”
常嬷嬷等几面面相觑,未待开言,潘莺穿着紫红镶银灰鼠毛边的斗篷走了出来,见到他也是一愣,但嘴角勾了勾,说道:“既然回来,怎不先报个讯儿?”他没答话,只问:“你要去哪里?”
潘莺回道:“去看灯!”常燕熹思忖从这里去赏月楼何需坐轿子,欲待要问,身后传来熟悉地嗓音:“怎还在这?再晚些烟花都放完了。”
他面色一沉,回首却见堂兄常元敬走近来,披着青色大氅,常年的养尊处优,浑身尽显优雅之态,看到是他,依旧从容淡定,甚而笑道:“怎突然就回来,早报个讯儿,也好替你接风洗尘。”
常燕熹自幼亡了双亲,由堂兄嫂抚养长大,是而长兄如父,他是极敬重和信任的。
遂拱手作揖道:“一路风雪难行,本不知归期,因此未曾报讯,这几日突然天气晴好,行的快了,也就不用报讯。”
常元敬颌首,笑了笑:“你风尘仆仆地,去沐浴更衣早些歇息吧!”又朝潘莺催促:“还不走么?”
潘莺迟疑了一下,眸光闪闪地看向常燕熹:“老爷既然回来......”
话未说完,便被常元敬打断,他拍拍常燕熹的肩膀:“阿莺病了许久,这两日才渐愈,我恰带你嫂子和侄儿去街上看灯,也顺便让她去散散心。”
常燕熹这才察觉潘莺面庞发白,似乎瘦了,颇娇弱的样子,心疼,便微笑:“这样也好,就有劳堂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