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话说的再明显不过,常燕熹心底微动,却没再多说什么。
严宏又坐了半个时辰,方告辞离去,常燕熹倚在矮榻上出神,直至福安端来冰湃的西瓜:“老爷,吃瓜!”
他拿起一块吃,那股子寒凉湃骨透髓,如甘露洒心一般,周身汗渍迅速消隐,赞道:“这瓜好,夫人和巧姐儿她们可有?”
福安回话:“我一个冰桶湃了三只瓜,一只瓜给老爷,一只瓜给夫人和巧姐儿,还有一只瓜留给舅老爷和燕少侠。”
“你想的周到。”他点头,继续吃瓜。
“谢老爷夸奖!”福安挠挠头:“有些话.....也不晓当讲....还是不当讲。”
常燕熹瞅他支支吾吾,蹙眉道:“你但说不妨。”
福安便把潘莺让他找工匠修缮门面楼房一节,详说一遍,再掏出赏的钱递上:“今讨好了老爷,却得罪了夫人,我心底深愧,这钱我哪里还敢要,烦请老爷替我还吧!”
常燕熹出乎意料地镇定,似乎早就晓得一般,只笑了笑道:“既然给你,你就收着!”再无旁话。
再说潘衍掀帘子进房,见潘莺坐在矮榻上做针黹,松挽着乌漆漆发髻,插一枚银镀金蝴蝶纹簪,鸡油黄宁绸褂儿,藕荷色裙子,窗外榴花火红映入窗来,映得她杏眼桃腮,不妆而媚,不画而娇,暗忖她的百媚千娇、皆错付给常燕熹那样的粗人,真真是暴殄天物。
潘莺抬头见他进来,只顾看着她发愣,便笑问:“怎么了?”把鬓边散落的碎发捊至耳后。
“凭你的姿容,合该进宫里当娘娘。”他边说,边在榻前的椅子坐了。
潘莺听得“噗嗤”笑出声来:“蒙你看得起,我哪里有那样的富贵命!”
潘衍冷哼:“再不济也总比嫁给常燕熹好。”
潘莺择了两根青黛丝线在手心慢慢搓成一股儿,默了会儿,方道:“人要懂得感恩才是!那时刚至京城,你受科举案牵连下入昭狱,我囊中羞涩,求告无门,眼睁睁见你前程尽毁,性命难保,急得肝肠寸断,多亏他救你我水火之中,保住你的性命和前程,你现才能得入翰林任庶吉士。他待巧姐儿也不藏私,记得在卧佛寺,他割血喂她。你和小妹俱是我的至亲,他三番两次出手相助,说不感动便枉为世人。做他的妻我并非强迫,更况怕我们在府里受委屈,特分宅而住,他那样敬重堂哥嫂的人,有这般举动实属不易。”
又道:“你我如今能安逸度日,皆源于他的庇护。俗说,两人一般心,无钱堪买金,一人一般心,有钱难买针,现他是你的姐夫、我们是一家人,理应坦城相待才对。日后就不要再说见外的话了!”
潘衍被她一席话堵得哑口无言,半晌没吭声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