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狐朋狗友。”常燕熹看那抹娇艳朱唇近在眼底,忍不住按住她脑后发髻,俯首噙住,抛开前尘仇怨不提,只觉甚是甜美。
潘莺揽住他的脖颈,心底模糊暗忖,不是不能人道么,也没吃药丸子,怎还这般地兴致勃勃。
这正是:一个目炽气粗,好似虎嗅蔷薇,一个言娇语涩,浑如莺啼绿柳。
常燕熹沉喘渐浓重,忽听“嘻嘻”几声轻笑,他瞬间清醒,猛得回首,巧姐儿站在榻沿边,托着腮正好奇看着。
潘莺连忙坐起身,抬手整理鬓发,这色胚子,竟干白日宣淫的事儿,差点着了他的道。
常燕熹倒是无谓,仍旧懒散地倚着洒花枕垫,朝巧姐儿笑道:“下次可不许乱闯,你阿姐会害羞。”
“常老爷,常老爷。”巧姐儿抱住他的大腿往上爬,再往他胸膛一坐。
“叫姐夫。”常燕熹看她衣袖上不晓哪里蹭的大片灰尘,伸手替她拍掉。
巧姐儿偏着头笑:“爹爹!”
常燕熹手一顿:“什么?”他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“就叫老爷!”潘莺过来把巧姐儿抱走,坐到桌前剥松子穰喂她。
福安隔着帘子禀报:“丁侍郎的长随来递帖子,请老爷去府上吃筵。”
潘莺见他起身穿靴要走,身上的衣裳经方才压碾起了褶皱,放下巧姐儿,从橱柜里取出一件竹根青绣云纹直裰。
常燕熹伸展手臂由她伺候换衣,只道晚间会回得迟、毋庸等他云云。
潘莺腹诽谁会等他呢,总不是她。却也不表,后话暂休提。
且说常燕熹来到兵部右侍郎丁玠府邸下马,早有锦衣管事候在门首,命人把马牵进马厩,领他进了花厅。
好几素日相熟官员已围坐桌前吃茶,见得他来起身互相作揖寒喧,说了会子闲话,搭的戏台来了伶人,开腔唱起《空城计》。
曹大章朝他笑道:“你那小舅子潘衍是个人才,文采斐然!”
四月初招录庶吉士,由吏、礼二部出题考选,这曹大章贵为吏部右侍郎,自然更通其间内幕。
常燕熹问:“预备何时出榜?”
曹大章摇头道:“原已录取庶吉士四十五名,昨接谕旨,命三日后这四十五名进士入文华殿,皇帝要亲御赐题考试。”
正说着话,管事领进一官儿来,穿暗绿玉杭绸直裰,腰间革带镶金嵌珠,绾发戴巾,面容清隽,笑意温和,不是别人,正是吏部尚书龚如清。
众人起身与他作揖寒暄,那龚如清亦还礼,随意择位坐于曹大章身侧。
一时皆已到齐,佣仆端摆酒菜,珍羞美味不多表。《空城计》唱罢,上来个十六七岁的伶人,韶年玉貌,楚楚可怜,抱着琵琶唱起《秋波媚》道:
小院回廊见檀郎,恍在春梦中,欲近又退,退而遮面,只把空心跳。十丈车尘各歧路,归期可有期,今年花落,明年花发,可与相同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