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氏道:“这倒不至于,但五百两定是无的。”她顿了顿:“二爷又何必铁了心要住出去,府里现成院落不少,宽敞的,明亮的,清静的,景致美的,出入方便的,由你随便挑拣,你若觉我这间好,明儿就能腾出让与你住。府邸大了最忌冷寂清清,弟兄俩住在一起,但凡有个事,还能相商有量,就算无事,素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,总是一派热闹又不离心。”
似想起什么,恍然问:“听老爷说二爷要纳个潘姓妇人为妾,可是她不肯入府一道同住?若这样,我亲自去劝她放宽心就是。”
常燕熹不露喜怒,只淡道:“不是纳妾,我要遵从祖谱诫训,迎娶那潘妇为正妻。”
蒋氏听得怔住,欲说什么,忽见门帘一动,便问:“是谁?”
丫鬟进来禀:“是管事夏嬷嬷来提清明祭扫的事。”
常燕熹想再坐也没个结果,遂起身告辞,出了房站在廊上,檐梁紫燕呢喃,隐约传来蒋氏没好声气:“一个两个的都来问我讨银子,把我逼死算了。”
这正是:金凭火炼方知色,与人交财便知心。
福安提着红笼立于踏垛,暗瞧他神色不霁,也不敢相催。
常燕熹皱起浓眉沉吟,半晌后才冷淡道:“走罢!”
他二人一前一后,出了院子,很快消失在朦胧月色里。
再说这日,潘莺看暖律暄晴,便坐在院里盐腌一盆嫩春笋,巧姐儿小指头在盐罐里蘸了蘸,放嘴里舔了舔,咸得直吐舌头。
潘莺噗哧笑出了声,听得院门被推开,放眼望去,是常燕熹大步走进来。
她不笑了,低头垂颈,撮把盐往春笋上继续搓抹,巧姐儿跑过去,苦着脸把白晶晶的手指头给他看,常燕熹笑了笑,从袖笼里掏出两块桂花糖。
巧姐儿喜笑颜开,接过桂花糖,谢一声常老爷,蹦蹦跳跳往屋里去找燕十三。
常燕熹见潘莺不睬他,索性撩袍坐她旁边,没话找话:“你怎给巧姐儿吃盐,会把嗓子齁哑的,女孩儿家家,哑嗓子寻不着婆家。”
潘莺一言不发,抱着盆子站起往厨房走,他跟进去,因着高大魁梧,厨房狭窄仄逼,愈发像座山堵在门口。
潘莺叹口气,无奈看向他,问道:“常大人此来何事?”
“带你去个地方!”他拍拍衣袖蹭到的墙灰。
“去见阿弟?”她眼睛倏得闪亮起来。
“明个就回了,不急今朝。”
潘莺便没什么精神,把手洗干净,怏怏从他面前侧身而过,却被一把搂住腰肢挪动不得。
“怎又动手动脚!”她不由满面通红,咬紧下唇生气。
“我说要带你去个地方。”他再重复一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