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暗忖这话从何说起,他活蹦乱跳的很,潘衍道:“好了许多!”又问:“你如今歇宿在哪里?”
“还歇宿在秦爷月牙胡同的宅子里。”
潘衍想想低声问:“高中客栈那桩人命案子可有了眉目?”
陆远回道:“一直未查明,待出了年节,春闱便至,那帮举子只能三年后再考,无妄之灾,人神共愤。”
他俩不约而同叹息一声,陆远又道:“你今日不巧,周大人出题考我们制艺,后加以点拨,觉得毛塞顿开、胜读十年书哩。”
潘衍只笑了笑,待陆远走后,潘莺在灯下拿着签桶摇晃着掣签玩,一面问:“你为何拿腹痛骗他们?”
潘衍三言两语述了过程:“道不同不相为谋,还是老死不往来为好。”
潘莺抽到根签儿自看了半晌,忽然再问:“那常元敬常大人长得是什么模样?”
潘衍道:“年纪三十余,有文官的斯文皮相,却也多几分阴沉,口蜜腹剑,满腹的权谋诡计。”
潘莺出了会神儿,颌首道:“你倒观察的仔细。”
“我最会看人。”他笑道:“那常燕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,你莫被他骗了。”
潘莺颊腮红了红:“说什么呢!”把手里签子一落,起身找巧姐儿去了。
潘衍翻过一页书,忽然伸手拿过她抽的签子,上面一枝凋零的花,题着“旧事重回”四字,附着一句诗,道“东风无力百花残”。
是根下下签。
此处不再多提,又过腊尽阳回,转眼元宵节至。
巧姐儿最是期盼,从晨起就掰着手指等天晚,终等到夕阳衔山,彩霞横流时,便急缠着阿姐哥哥要出去看灯。
她四人闩了门,恰鱼行的张贵带着媳妇雇了马车,要去半里路程外的官衙看灯,马车宽敞,遂邀她(他)们一道前去。
一路熙熙攘攘皆是个人,赶车的老京城,路熟,净捡胡同坊巷里穿梭,半个时辰后终在太平街停住。
潘莺等几下了车,官衙建起山棚,底摆一座高五丈的琉璃灯山,灯面做诸色故事,钟馗捉鬼、月明度妓、刘海戏蟾、八仙过海、断桥相会无所不及。
潘衍把巧姐儿坐骑肩膀之上,让潘莺抓紧他的胳臂,勿要被人流冲散,燕十三在后随。
看过灯山,就在太平街闲逛,两边商铺檐前或冬树枝桠皆挂满花灯,灯面写有字谜,答对十道者可自选一盏灯带走,这对潘衍岂非难事,片刻即带着巧姐儿去选灯,有乖巧雪白兔子灯,七手八脚螃蟹灯,莲开六瓣荷花灯,还有巨口大髯鲇鱼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