巧姐儿跑来张头探脑有好几回,咂着手指头,潘莺灶上炖着肥鸡,便撕了条腿给她吃,还不走,要给燕哥哥拿一只。
另条腿是给潘衍的,潘莺笑着挟只鸡爪子,让她给燕生。
李婆端着一碗蒸腊肉来敲门,想央潘衍去她家画门神马,潘衍本懒得管,他是何等人物,前朝随便一字也值千金,哪里是贫民百姓要的起的,但也怕剥蒜刮姜,看在那碗腊肉的份上,洒洒的甩袖而去。
巧姐儿手里攥着啃一半的鸡爪子,乐颠颠跟在后面,燕十三果断地也随去了。
潘莺还没看过潘衍画的门神马,跑大门前端详,左右扇上分贴着秦琼敬德,一个黑脸浓髯,一个白面疏髯,甲胄执戈,悬弧佩剑。
有诗证:豪气冲天入九霄,威风凛凛鬼神钦,三十功名烟消散,傍谁门户是长情。
她看过片刻,不得不承认这大太监确实有些本事,照旧回厨房忙活。
快至昏时,潘衍等几才回来,潘莺已整治了满满一桌酒菜,王伯过来送了一箩粘豆包,说要赶回乡下儿子家里过年,她便拿了些酥饼点心,炸的丸子鱼段给他带走,那王伯道谢的去了。
关起门来她(他)四人合家过节,潘莺取了一坛苏州三白酒,给潘衍、燕十三和自己斟满,彼引互相敬过,开始吃吃喝喝,说说笑笑起来。
潘衍从袖笼里取出些零碎钱儿给她,是给街坊乡邻写春胜画门神得的。
潘莺摇头:“街坊乡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写画这些还要银子,脸面不好看。”
潘衍咂口酒儿:“我的字画可精贵,旁人想得都得不着,哪管脸面好不好看。”
“远亲不如近邻,总有求人拜事的时候。”潘莺笑道:“多少与人方便,亦是与自己方便,有银子隔着就没真心。”
潘衍不以为然,她便不再多说,把鸡腿挟他碗里,又拣块酒糟带鱼挑掉刺喂巧姐儿,再看向燕十三,招呼他多吃些,一面笑问:“你以往年除怎么过的?”
燕十三吭哧半晌才道:“我们术士常年走南闯北,降妖除魔,从不过年节。”
去年此时他买了只烧鸡,在破庙里住了一宿,从窗外梢进的雨雪把他的袄子都打湿了。
潘衍斜眼睃他:“你爹娘呢?”
燕十三回道:“师父在路边捡得我。”
巧姐儿忽然哭起来,扑进阿姐怀里:“我要爹爹。”
潘莺神色复杂,柔声哄她:“等哥哥中了状元......一切都会好的。”
这关他什么事儿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