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春端着叠满绣品的笸箩过来时,已是人去楼空,唯有曹励还在听戏,巧姐儿蹲在常燕熹脚前,歪头看只猫儿吃鱼骨头。
常燕熹持武将坐姿,背脊挺直,面无表情。
曹励偏火上浇油:“春娘你可让我们久等。”
“不晓这么快就散呢。”冯春陪笑表歉意,看他腰间持短刀,在笸箩里翻出个绣猛虎下山的刀套:“一点儿心意。”
曹励连忙接过,拔出短刀套了,左看右看甚是欢喜:“春娘好手艺。”
“喜欢就好。”冯春偷睃常燕熹,一脸儿风雨欲来,想想还是莫招惹的好,福身告辞。
常燕熹冷漠地看她,出声叱问:“你可晓我官衔秩品几何?”
冯春点头,听他厉道:“贱妇,既知我位高权重非寻常人物,怎还敢对我颐指气使,毫无羞耻之心,若我执意追究,杖责十数不为过。”
贱妇......真是难听!她把要送他的绣品重放回笸箩,抿抿嘴唇:“是民妇逾距,日后再也不敢。”辄身走两步道:“君者,舟也,庶人者,水也,水则载舟,水则覆舟,望常大人自重。”拉着巧姐儿扬长而去。
曹励笑起来:“这春娘竟还识孔孟,实在难得!”
常燕熹道:“你是不知她父亲是何许人。”
“愿闻其详!”曹励满脸兴致。
常燕熹欲说又吞回去,端起盏斜睨他:“怎么?三月间的芥菜起了心?”吃口茶又道:“那毒妇能要人命,你要嫌活腻了,尽管去招惹她。”曹励当他玩笑,也笑回:“二八佳人体似酥,腰间仗剑斩凡夫,我一征战将军最擅使剑,谁斩谁还不知呢!”
常燕熹阴沉着脸看戏,懒得理他。
冯春回舱房哄着巧姐儿睡了,继续在灯下做针黹。
潘衍则和燕十八坐在船板上赏月,一个娼妇细腰细腿摇摇摆摆过来:“两位爷耍风月去么?”见无人理没趣地走了。
潘衍瞅了眼燕十八:“可有那个过?”见他不明,朝娼妇的背影呶呶嘴。
燕十八瞬间懂了,摇摇头正气浩然:“我等降妖除魔之人最忌女色,此生不碰!”
“那和宫里太监有何分别?”潘衍不以为然,看着一轮明月照得满船雪亮,他可不想再做太监了。
一夜无波。
冯春早起收拾妥当,潘衍要读书,她便领着巧姐儿去找姚氏。
姚氏信佛,用过饭要做功课,便命丫鬟去把昨晚一起听戏的太太们请来,等有半晌,呼朋引伴而入,冯春把带来的绣品摊在桌面,不光手帕汗巾子,还有肚兜袜子香囊等各式各样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