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暕怔怔的听着,这些他想到过,只是没有想到恶劣到了这个程度。
“这其实也没错的。”裴矩淡淡的道。“大随法令,各地府县遇到灾荒,管好自己就行,以邻为壑本来就是历朝历代地方官员的绝招,各地府县官员、各门阀世家何错之有?”
杨暕闭上眼睛,是啊,何错之有,何错之有!
“当然错了。”裴矩又笑了。“可是,又能怎么办?与民争利已经会被人骂死,夺取国民的财产更是会被国民推翻,四书五经都是这么写的,半部论语治天下也是这么说的,先帝又能怎么样?难道夺取所有门阀的金银、田地、粮食、人口,然后被天下所有人骂死和推翻?于理不合,于法不容。”
“除了说何错之有,除了下令各地平乱,先帝还能做什么?杨恕高颖还能做什么?”
“大随的症结就是世间的道理,社会的规则,百姓的人情世故,就是门阀控制一切,就是天下百姓只顾自己不顾他人,就是人人打着伟光正高大上的旗帜,只想着别人牺牲,就是人人其实都知道某件事是错的,却人人都只能微笑着说做的对。”裴矩的声音中带着愠怒,儒学或许初衷是好的,但发展到了今日,已经是万恶的源头,所有的世俗都已经成了抑制社会前进的阻力,整个大随的天下都散发着腐臭,不彻底革除社会的规则,清楚一切弊端,天下已经无法前进。
杨暕浑身发抖,有些猜到了,却又不敢继续猜。
裴矩话题一转,却又谈到了其他。“《道德经》,《论语》,《史记》都在讲怎么治理天下,什么样的人才是好皇帝,然后呢?”
“天下帝皇数百人,各领风骚。”
“刘邦识人善用,聚天下猛士,终于守四方天下;刘备孤身对抗天下群贼,以仁义立国;董卓蛮横凶残,刀剑锋利,杀人如麻,却也坐了皇帝。这些还是乱世取天下的,那些皇子皇孙呢?有的因为长相俊美,有的因为孝顺,有的因为兄弟都死光了,就剩下他一个,这些人可能无德无才,但也就当了皇帝了。这天下当皇帝的办法其实还是很多的。”
“这大隋朝的先帝杨広,又凭什么当皇帝呢?先帝有才华,诗歌当世一流;先帝有武功,乃平陈统帅;先帝有仪容,俊雅无双。这些是先帝当皇帝的资本,却不足以当个雄主,更不足以力挽狂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