伸手拉过贺兰浑:“先进去看看。”
裴谌赶过来时,只看见他两个携手越过围墙的背影,又见纪长清在消失前伸手,收走了他坐骑上的符咒,马匹突然停住,裴谌在俯冲的余量中趔趄着下马,将要敲门时忽地想到,放着大门不走偏要翻墙,这俩人是有什么癖好?
然而他们携手并肩的模样又让他莫名想起了崔颖,在阴隐山的时候,他也是这么拉着她的手。
纪长清在灵堂前停步,门窗墙壁完好无损,并没有火烧过的痕迹,纪长清沉默地看着,听见贺兰浑小声问道:“有什么问题吗?”
许久,纪长清转过了脸。
贺兰浑看见淡淡的星光从她脸上滑下,丝绸般轻柔的质感,她漆黑的眉头微微皱起一点,眼中带着他看不太分明的情绪:“我有些怀疑。”
贺兰家觉得心里砰地一跳,长久以来她给他的感觉都像是一把剑,凌厉又纯粹,但此刻的她如此脆弱如此复杂,他从没有比现在更加清楚,她是活生生一个人,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。
贺兰浑没再追问,伸臂将她搂进怀里,轻轻抚着她的头发:“我知道,没事儿。”
纪长清又嗅到了他身上的龙脑香气,热闹中夹着清冽,是红尘俗世的气味。纪长清觉得安心,双臂轻轻搂了下他的腰:“我得确认一下。”
她松开他,一跃上了屋顶。
屋瓦一片压着一片,致密整齐,纪长清想起很久之前,她初初开始学习御风之术的时候,那时候她只能跃起到屋顶这么高的高度,她从早晨练到傍晚又练到夜里,繁星出现时,纪宋也过来了,她拉着她在屋顶坐下,声音柔和得像春夜的风:“歇一会儿吧。”
瓦片轻轻一声响,贺兰浑跳了上来,伸手握住她:“歇一会儿吧。”
过去与现在在这一刹那突然重叠,在这个春日的夜晚,纪长清无端明白了许多情感,孤独,怅惘,怀念,还有一些独属于他的,让人心里泛着淡淡甜味的情绪。十指扣紧了,纪长清轻声道:“我怀疑的,是师父。”
贺兰浑没说话,他将她鬓边的头发掖在耳后,拉着她在屋顶上坐了下来,他暖暖的额头在她额头上轻轻碰了下,春夜的风软软地拂在纪长清脸上,这一刻,过去与现在再次重合。
纪长清觉得有点累,俯身趴在他的膝上。
他低着头,暖热的手在她脸颊上抚过来,又拂过去,偶尔有头发散下,他便拈起来在手指间缠绕,他没有追问也没有催促,这让她原本紧绷的心境慢慢放松:“最开始,我只是疑心那句话。”
神魂灭,骨肉生。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怀疑纪宋,藏着记载邪术的典籍也许有点古怪,却也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,是那段被刻意抹去的记忆让她第一次将整件事与纪宋联系到了一起。
太刻意了,简直是明明白白提醒她,一切的关窍就在于这句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