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里一字一句,纪长清都听在耳朵里,失节的说法她多少知道一点,然而失踪几天就算失节?失节就只能病亡?纪长清只觉得荒谬。
手被握住了,贺兰浑低着声音:“走。”
他默默跃过一重重屋顶,来到靠近后墙婢女们的住处,崔颖的侍婢小叶是武夫人亲自挑选的,绝对可靠,贺兰浑要向她问问崔颖逃走时的具体情形。
一间间屋子看过,婢女们睡得晚,此时还多有在做活的,贺兰浑很快找到了小叶,她在最后一间屋里坐着发愣,靠窗很近。
贺兰浑捅破窗户纸:“出来。”
小叶吓了一跳,连忙拿过妆奁挡住窗户上的小洞,不动声色出了房门。
贺兰浑站在后墙角:“阿崔走那天详细情形告诉我。”
小叶忍着泪:“郎君今天一来,奴就知道肯定会来找奴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:“小娘子筹划了很久,想要逃回洛阳寻夫人,奴想跟着一起,小娘子说这样太容易被发现,六天前一大早,小娘子和七娘子约着去东市,奴偷偷雇了马匹,到东市时奴引着七娘子去买花,小娘子趁机逃走,阿郎是下午发现的,派人沿着往洛阳去的大路追了很久一直没找到,后面又快马去洛阳悄悄打听过,才发现小娘子也没在那边。”
从东市走的,很可能是出的春明门,明日去问问守门军士,说不定能找到线索。贺兰浑思忖着:“你给阿崔雇了什么样的马?”
“一匹枣红马,头顶有个旋,从东市刘阿四家骡马行雇的,这是契书。”小叶从袖中掏出契书递过去。
贺兰浑匆匆看过一眼,条目写得清楚,并没有什么不对:“我这就去找阿崔,你留在这里哨探,若是有变,立刻传信去亲仁坊我家!”
他看着小叶回了房,这才转身跳上屋顶,纪长清盘膝在背光处打坐,贺兰浑慢慢走到近前,弯腰低头,笑了起来:“道长,帮我个忙呗?”
纪长清睁开眼,对上他亮闪闪的眼睛,他越凑越近:“我得把阿崔带走,不能让他们把她‘病亡’了。”
纪长清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龙脑香气,掺着几天奔波的尘土气,意外的熟悉,纪长清一时没想清楚他要怎么做:“如何带走?”
“这样。”他忽地打横抱起了她。
纪长清下意识地想要推开,他低着头,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说话:“别出声,眼下,你就是阿崔。”
月光暗淡,纠缠的影子几乎看不见,贺兰浑抱着纪长清一重重越过屋脊,来到崔家主屋,四围寂静,这一刹那他很想就这么抱着她,然而不行,还有许多事要做,崔颖还在等他来救。
贺兰浑把她搂得更紧几分,忽地扯开嗓子:“妹妹我带走了!她病成这样,我来找人医治!”
寂静深夜,喊声传得格外得远,贺兰浑一连叫了几遍,崔家一大半的人都被他叫醒,披衣点灯跑出来查看,贺兰浑解下外衣盖住纪长清,踩着屋瓦飞快地向外跑去:“阿崔病成这样你们也不管,我带她走,我带她回洛阳医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