害怕他说他并没有真正活过来,就像她一样其实只是一具躯壳;又害怕听到他说,为了活过来他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。
可尽管她迟迟没有说话,织齐还是兀自说了下去。
他说:
“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?在被你一掌打得神魂俱灭以后的无数夜晚,在我的灵魂游荡在祠堂前,听见父亲和织漓痛哭却无能为力的时候,在我的灵魂被融厌操控做尽坏事的时候,我都在后悔。”
他蓦地转过身来,眼中常存的笑意被愤恨的火焰吞噬,冰冷的,像是在对着无比憎恶的仇人。他冷冷哼笑了一声:“我后悔认识你,后悔明知你坠魔还要保护你,后悔在你杀红眼的时候想要唤醒你。”
山顶的风,凄清又苍劲,吹得沈念睁不开眼睛。不知是风太大,还是涌出的泪,她眼前一片模糊。
胡乱抬手抹了抹脸,却摸到一手的微凉水泽。
织齐的话犹如一把寒刀,在她对他毫不设防的情况下,狠狠地插.进她的胸口,致命的,不留给她一点生还的可能。
她一定是在噩梦里没有清醒。
织齐...他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,他怎么可能...
她曾无数次幻想过与他重逢的场景,但从不曾想到,他竟然是怀着对她滔天的仇恨回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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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玉应寒进入沈念识海的时候,里面是一片昏沉的黑暗。原本繁花盛开的草地沦为焦土,伤痕累累的土地不断喷涌出灼热的火焰。
除了无边的荒寂和压抑,他什么也看不见。
他找到她的时候,她已经杀得满眼通红,嘴角扬着畅快嗜杀的笑意,妖冶灼眼的红色火焰从她身体中迸发而出。
在烈烈火光之中,兴奋得如同鬼魅。
耳边尽是哭喊声、求饶声和撕心裂肺的嘶喊声。天空中飘落着血雨,黏稠的、滚烫的红色雨珠落在她苍白的脸颊,凝成一串血泪,从她的眼角滑落。
就在她提着剑刺进脚下男人的胸膛时,玉应寒大声叫住了她:“沈念!”他快步走上前,强忍着被她散发的灼灼烈火焚烧的痛楚,靠近她,抓住她的胳膊,“跟我走吧。”
他的眼神近乎恳求,嗓音发哑,难得见他如此惶然。
沈念看向他,无谓的眼神里,毫无温度,没有一点在意,仿若在看着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。
不,甚至不如陌生人。
更像是在看一只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。
她抬手想要挣脱,却发现他的力气很大,竟能把她牢牢控制住,就连能将人化为灰烬的火焰也无法动他分毫。
她像是一只好奇的狐狸,微微歪着头看着他,又忽的冷冷发笑:“真是有趣。”
玉应寒定定地望着她,她还是那么美丽,是他认识的模样。可那双冷艳嗜血的双眸,却无半分她的影子。